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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送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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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四个小时,没有要歇的迹象。

这是一间荒山小屋,墙上挂满了猎具,虫蛀的长木桌摆在正中,桌边围坐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还夹带了一个老外。

屋里很冷,所有人都沉着脸打抖,却没人起来生火,因为桌上的老式收音机正在说话。

收音机声音沙哑,带着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特有的电流声,孜孜不倦地闹着鬼。

这已经是它第二次播报了,第一次是在三小时前,说,直接把一个老太太欢迎昏过去,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而另一个不听指令、企图强拆收音机的人……拆完电池盒就中邪一样冲出去了,五分钟后尸体跟着屋顶的积雪一起滑了下来。

那之后,再没人敢碰过这东西。

整段话循环播放了三遍,屋内一片死寂。

许久之后,有人轻声问:“又发指令了……怎么办?它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逗留?”

众人脸色难看,没人回答。

又过片刻,坐在桌首的人很不耐烦地问:“所以谁还没进来?”

这人烫了一头微卷的土黄鸡毛,身材精瘦,个头中等。两条膀子纹成了动物园,看不出是驴是狗,但架势挺吓人的。

旁边的人瑟缩了一下,答:“老于。”

“哪个老于?”

“进门就吐的酒鬼,带着儿子和外甥的那个。”

答话的人朝墙边努了努嘴,小心翼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墙边有一张破沙发,躺着那位外甥。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个子很高,模样极为出挑,扶着上门框低头进屋的时候,跟身后的山松白雪浑然成景。不过他从进门起就臭着脸,显得有点倨傲。

据喝大了乱抖户口本的老于说,外甥名叫游惑。

“他刚回国没俩月,趁着国庆假抽了个空,来哈尔滨找我。本来明早就要送他去机场的,哎……都怪我!没把住量!”

老于一顿送行酒把自己喝飘了,仗着夜里人少,在大街上蛇行。

儿童医院前面的人行道上,不知谁放了一堆银箔纸钱,老于蛇过去的时候没稳住,一脚踩在银箔堆里,然后天旋地转,连儿子带外甥打包送到了这里。

进这间小屋的时候,他还没缓过那阵晕劲,“哇”地吐了游惑一身。吐完老于就吓醒了酒,诚惶诚恐,不敢跟游惑说话。

来这里的人都是青天白日活见鬼,毫无准备。只有那位叫mike的老外背包里有套干净衣服。

游惑换上之后就远离众人,窝在沙发上再没吭声,似乎睡过去了。

越过挡脸的手臂,可以看到他右耳戴着一枚耳钉,映着屋内的油灯和屋外的雪色,亮得晃眼。

·

天应该是黑了,但漫山遍野都是雪,衬得外头依然有亮色。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惊慌地看向橱柜,手机时间在这里变得混乱,只有橱柜顶上的钟能告知时间:“快6点了,那个老于会不会……”

咣咣咣!

话没说完,屋门突然被拍响。

众人惊了一跳,瞪眼看过去。窗户上的雪被人抹开,老于那张大脸抵在玻璃上,用夸张的口型说:“是我啊,开门。”

众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在6点前回来了,没有送命。

进屋的两个雪人正是老于和他儿子于闻。

“外面怎么样?”大家急忙问。

老于原地抖了一会儿,用力搓打着自己的脸,又打了打儿子,终于暖和了一点:“我兜了一大圈,没用!不管往哪儿走,不出十分钟,一准能看到这破房子横在面前,走不出去!”

“有人吗?或者别的房子?”

老于丧气道:“没有,别指望了。”

众人一脸绝望。

手机没信号,时间混乱,树都长一个样,分不出东南西北,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

哦,还有一个收音机,吵着闹着让人考试、考试。

考你娘的试。

老于前脚进门,收音机后脚就响起了沙沙声。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以让大家产生条件反射。众人当即闭嘴,看向收音机。

刚入场的老于和于闻相继咽了口唾沫。

收音机说完,再度归为寂静。

片刻之后,屋子里“嗡”地掀起了一阵议论。

“监考是谁?”

“还有开卷?”

“答题卡又是什么东西?”

“还研究起来了,你们疯了”纹身男摸着一把瑞士军刀,不知道在憋什么主意。

“不然怎么办?”大肚子女人哭过的眼睛还没消肿,轻声说:“别忘了之前那个……”

她指了指屋顶。

纹身男想起那具尸体,脸也白了。他僵了片刻,终于接受现状,捏着瑞士刀冲这边招了招:“小鬼。”

于闻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对,就你,来,坐这。”纹身男拍着离他最近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