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帝进来,他悄然隐去,静静在一旁观察。”
“按照他事后的说法。他期间天天去膳房拿食物,然后时不时洗个澡,喝杯茶……但大多数时间都在盯着女帝。”
“直到三天后,他自己累了,选择出手拿下女帝。”
厉皇永远忘不了自己那天见到的一幕。
当他给自己报信,自己担心弟弟安危,慌慌张张赶去寝殿时——
一群诡异的布娃娃飘在空中。它们笑嘻嘻,手拉着手,吟唱着歌谣,结成乾坤仙阵囚禁女帝。
又有好几个布娃娃趴在女帝身上,牢牢锁住女帝四肢。
而最后一个高大的布娃娃飘在女帝面前,不断挥动手臂扇她的脸。
啪——啪——
空荡冷清的宫殿,清脆的巴掌声一下接着一下……
布娃娃将女帝一颗颗牙齿打碎。将她的脸打得血肉模糊,最后将脑浆打出,脑袋彻底拍碎……
而那个五彩布娃娃……
厉皇看向彭禹怀中的玩偶。
“知道吗,你怀中这个布娃娃,就是女帝当年撕碎的娃娃。她还嘲笑你高祖‘小小野狗只配与这些布偶常伴’。”
“你高祖也是用这个布娃娃将她拍死,对她回了一句‘老妪无德,死在布偶之下,有何颜面再见先人’。”
彭禹听得毛骨悚然,再看怀中布偶。那布偶的玻璃眼闪闪发光,似乎在盯着自己。
“对,朕当初也是这个表情。”
女帝被布娃娃捉住。
那一刻,厉皇受到的冲击绝对不逊女帝。甚至在场其他人,都被布娃娃军队惊呆。
那时候的灵皇只有一百岁,刚刚成年的男孩,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可以利用一群布娃娃击败女帝。
那一刻,厉皇深切认识到。自己的弟弟根本不需要自己保护。他已经是成年人,是一尊可以外出开府的神王。
甚至看到床上的布娃娃,厉皇自己都有点恐慌。
想想看,从自己二百岁开始,任由弟弟把玩偶扔到床上。不论自己做什么,那些玩偶都在盯着自己。
甚至如果弟弟偷偷下手,是不是自己早就死了?
彭禹看着布娃娃,觉得有点烫手,打算放回去。
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动用左手的乾三戒从布娃娃体内掏出一块玉牌。
玉牌晶莹剔透,附着一股玄妙法力。
“这是……”
“他母妃留给他的长生玉牌。据说是父皇宠幸他母妃时,赏给她的御赐之物。能激发一道长生仙气保护佩戴者,进行一次替死。”
“他母妃藏在布娃娃里,嘱咐他不要让布娃娃离开身边。应该是希望这块玉牌可以保护他。”
“但是……他在朕一次中毒后,把这个布娃娃放在朕的床上。”
“朕对他的布娃娃不屑一顾,从来只当做弟弟的小乐趣。直到女帝死在这只布娃娃手下后,更对这些东西敬而言之。”
厉皇将布娃娃拿在手中,端详这个几次进行缝补的布偶。
“你还记得,天宫有禁止巫蛊之术的规矩。尤其是布偶一类的东西。”
“嗯。”彭禹含糊应了一声。他哪知道那些规矩?他在天宫总共待了三天。
“这是朕留下的,就是为针对他,禁止他使用这些布偶。”
那是女帝死后,兄弟二人的第一次冲突。
面对那些在自己床上的布娃娃,厉皇哪敢继续住在寝殿?
他趁登基挪宫的借口,狼狈逃出寝宫,搬到天元宫。
仿佛在那神皇帝宫中,他才能再度充满自信。
少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主动收回自己的布娃娃。但却把这只杀死女帝的五彩布偶留给厉皇。
“当初朕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将这只布偶给朕。”
“朕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在暗示朕。他能杀掉一个神皇,就能再杀掉一个?”
“很快,朕把这只布偶退回去。并训斥他‘玩物丧志,不思进取’。然后禁止天宫对布偶泥俑一类事物施加咒术。”
厉皇自嘲道:“其实朕应该让他继续不思进取。一位神王再进取,还能怎么进?那不是只有登基神皇吗?”
事实上,灵皇也做到了。
仅仅一百五十年,灵皇就推翻了厉皇的统治。甚至堂堂正正击败厉皇本尊。
何其悲哀,看着自己养大的弟弟最终推翻自己。而自己在他的万丈荣光下,却只能龟缩到阴影之中。
“朕死后,他独自来到帝陵,将这个布娃娃留下。”
“他告诉我,他从小就没有亲人,也不知道什么是亲人。”
“但是十岁那天,他本以为自己就要被女帝杀死的那一天。他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个亲人。”
“他很珍视这个亲人。在知道这个亲人差点中毒后,选择把自己的保命之物留给哥哥。”
彭禹露出动容之色。
他好像能想象得到,一对兄弟在宫廷相依为命,最终不得不反目的不得已。
“陛——”
没等彭禹说出什么,厉皇眼眸闪过红光,气势突然暴乱。他瞬间掐住彭禹脖子,用极为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口吻:
“弟弟,告诉哥哥。你既然认为哥哥是你的亲人,最后又为什么背叛哥哥?”
他的手十分用力,憋着彭禹喘不过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