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汉昭听得脚底生寒气,后背冒冷汗。这帮文官,实在是踏马的太坏了。这样恶毒的话也说得出来,不就是说我拿九百内侍黄门的命去讨好安重诲吗?然后两者联手,自己掌握宫禁,安重诲在外面拥兵呼应,可以定鼎天下。
太坏了!这话要是传到官家耳朵里,自己就死定了!他六十多岁,春秋已高,对这种事情最敏感不过。真的会怕自己万一哪天有病,孟汉昭和安重诲内外一联手,逼宫弑君,废立主上,汉唐的例子可都写在史书上。
只是安重诲与官家的关系摆在那里,而且正是最倚重的时候。官家肯定不会轻易动他,那就会动自己了。
孟汉昭的脸色接连变幻,最后三角眼微微一眯,森然问道:“曾指挥使,该不是你在文官那里得了好处,来做说客威胁本使的吧?”
“孟公多虑了。文官有文官的用处,宦官用宦官的用处。不过相比之下,下官更愿意跟孟公这样的人合作。那些文官,各个嘴里高节大义,暗地里全是他娘的男盗女娼。还是我跟孟公这般最好,只谈利益,不谈其它。合着聚,不合则,哈哈...”
听到这里,孟汉昭不由向后一仰,放声大笑起来。
此时的他,反倒放心了。对面这小王八蛋跟自己是一路人啊!现在大家利益一致,就齐心协力,少说其它的。等到有了冲突,再互相掏刀子也不迟嘛。
“十三郎,你想如何发落普三郎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
嘿,看来孟汉昭已经想明白了,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孟公,你先找几块内侍中官的腰牌,说是在皇觉寺死难者的。再备些金银铜钱,悄悄藏到普三郎院里的某一处。然后有人出首,说普三郎是乌岭山盗匪的内应,里应外合杀死了江使公等人,分得不少财物。然后此厮以为天不知地不知,拿着财物回洛阳,四下钻营,买了个洛阳县右尉的官职。孟公,你说如此结案可好?”
孟汉昭心里盘算了一下,发现这样做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以山贼内应的名义收拾普三郎,等于为皇觉寺死难的内侍们报仇。自己此举,多少能收拢些人心,聚集些名声。其次这算是向官家表明,我只对你老人家忠心耿耿,其余外臣,包括安重诲,我都是一概不认。
自己还可以找个机会,向官家哭诉,说自己是受了安重诲蒙蔽。那厮说官家你厌倦这些内侍中官,所以老奴才主动上书将这些人安置北都,为君分忧。万万没有想到,皇觉寺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自己只是宣徽院使,地方军镇根本插不上手,如此做下这泼天大案?
所以老奴冤死了,官家可得为我做主!
退一万步说,收拾了普三郎,只是把火烧到安重诲的外管事身上。谁叫这厮狐假虎威,打着主人家的旗号卖官鬻爵。清理下门户就好了,绝不会立即激化自己与安重诲的矛盾,还留有六分余地。
飞快地把得失算计好后,孟汉昭笑着说道:“十三郎,不愧是做过县尉的人,精通刑名案狱。”
说做就做。当夜,杨崇义和吴宝象把孟汉昭紧急弄出来的三块铜腰牌,还有他友情赞助的一包金银珠宝,悄悄地埋进了普三郎后院的槐树下。
第二天一早,接到举报的燕山军军使曾葆华,先上报了有司衙门。有孟汉昭的暗中招呼,宣徽院迅速发下了火牌。
得令的曾葆华带人将普三郎的院子、普照社、普记武馆等地方全部围住,主犯从犯一并缉拿。
看着普三郎惊恐诧异的面容,曾葆华面无表情地说道:“普三郎,你勾结乌岭山盗寇,杀害内侍中官,弑父谋财的事发了!”
等到左右将他绑个结实后,曾葆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普三郎,南华观冤死的流民、洛阳县内外被你欺凌的百姓,等着你下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