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千每天都要一份活动报告,在别的事情可以马虎,在这种事情上,老千在意得很。”枚忘真走向卧室,脚步轻快,好像一点也不疲倦。
陆林北拿出手枪放好,去冲个澡,回到沙发上躺下。
沙发很舒服,就是客厅太大了些,有点空旷,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千万不要这时候“犯病”,错过应急司难得一遇的大行动。
他开始理解枚忘真的“希望”了,冒险就像岛上的那款游戏,初一接触时,刺激强得有些骇人,可是食髓知味以后,再难忍受无聊的日常游戏。
“他俩大概是一对恋人。”陆林北想,心情平静,可是过去的经验告诉他,明天一早这份平静未必还能保持。
他睡着了,梦到那个他只玩过五分钟的游戏。
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陆林北继续躺了一会,起身走了几步,欣慰地发现,他没“犯病”,一切正常,或者说一切接近正常。
枚忘真从厨房里走出来,托着两盘饭菜,笑道:“真巧,你是闻到饭香了吧。没有好东西,只有便捷餐,希望你还能吃得下去。”
“我已经爱上便捷餐,可吃一辈子。”
“哈哈,那你的人生太失败了。”
两人就在沙发上吃饭,枚忘真道:“时间还早,但是咱们可以先去会场观察情况,我昨晚看了蔡捉武提供的资料,这个一零九零不像一个正经组织,倒像一家公司。”
“极端组织大都如此,上层是几名职业活动家,靠此为生,吸引的会员越多,赚钱越多,所以观点越来越极端,但是说得多做得少,他们也怕进监狱,那样的话,赚钱就没意义了。”
“你对这些组织了解倒是挺多,我不行,我主要跟崔家以及外星间谍打交道,蔡捉武这个线人,还是几个月前从别人那里接手的。”
“我说的这些,公开信息里都能查到。”
“那也得花费精力去查啊,让我做这种事情,不如让我去应急司守大门。收拾一下,出发吧,看你在一零九零那里能找出什么线索。”
两人开车,按照票面上显示的地址,来到旧城区的一幢商业大厦里。
聚会定于一点半开始,他们早到了将近一个小时,会场刚刚布置完成,一些工作人员正在调整细节。
两人的门票属于最普通那一档,只能坐靠后的位置,已有一些观众入场,稀稀拉拉分坐各处,看上去都很普通,不像是极端主义者,倒像是来看电影的闲人。
枚忘真沉默了一会,突然道:“还以为三叔来了之后会有改变,结果还是那么保守,总是监视、跟踪,总想钓什么大鱼,结果连小鱼也跑了。”
她还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
陆林北一直在仔细观察,回道:“三叔经验丰富,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三叔自己说过,他的经验应付不了新状况。算了,不说这些,咱们的级别太低,怎么想的没人在乎。你看出什么了?”
“一无所获。”陆林北说的是实话,会场里的观众逐渐增多,个别人看上去有点古怪,但也是那种常见的古怪,不值得关注。
会场里大概能坐四百余人,临近开始,才有人坐到前几排,而且一直没坐满,看样子愿意花大价钱的人还是不太多。
枚忘真凑近些小声说:“以后你不会出卖我吧?”
“像林警官那种‘出卖’?不会,只要你还是我的上司,我就不会。”
“以后说不定谁是谁的上司。”
“林警官后来又向你道歉了吧?我觉得你应该接受。”
“他才……你昨晚偷听我说话?”枚忘真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没有,我猜林警官会私下里向你道歉。”
枚忘真歉意地笑了笑,“你猜得真准,那个家伙……算了,不说他。”
会场里大概坐了七八成观众,以这个时间段来说,算是不错的成绩。
演讲人准时到场,获得热烈的掌声,演讲内容却很老套,一切社会问题都被简化百分之九十和百分之十这两个数字:百分之九十的土地尚未开发,百分之十的定居点挤满了人;百分之九十的财富被百分之十的上层掌握;百分之九十的劳动被浪费,只有百分之十产生效益……
陆林北很快就转移观察目标,看到坐在最前排的蔡捉武,他总在适当的时机带头鼓掌或者叫好。
前排人物有一多半是组织里的高层成员,却没有一位能引起陆林北的兴趣。
应急司监控一零九零已有年头,若有怀疑目标早就应该得到确认。
陆林北开始在观众席中寻找可疑人物,的确有几个人表现得极为兴奋,鼓掌时比蔡捉武还要及时与卖力,具有真正极端主义者的气质。
一些工作人员也注意到他们,上前小声问话,大概是在推销套餐。
这些观众显得太生涩,执行不了严密的计划。
陆林北重新观察,从台上到台下,从前排到后排,还是没有收获。
“我想咱们是白来一趟。”陆林北说。
枚忘真深有同感,“蔡捉武正在打听策划那次游行的人,等他的消息吧。放松些,就当是休息。”
陆林北缩在椅子上,脑子却没有休息,假设自己就是幕后的主使者,来参加这种无聊的极端主义者聚会,有什么目的呢?拉拢高层?增长见识?还是……
陆林北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自己错在哪,他要找的人,不在台上,不在前排,也不在后面的观众里。
是那些工作人员,有些在维持秩序,有些在推销商品,还有一些,应该是一位,专找那些表现最为兴奋的观众,像是在推销套餐,却一次也没成功,他脸上也没有失望之色。
其实他正在从观众当中挑选目标——思想极端,能被培养成为杀手的人,就像“铁拳”一样。
换位思考之后,陆林北立刻发现找人非常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