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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为何总是多管闲事

在刘簇逃出太常卿府之时,福公公双眼冒着青光,一步一步地走向几位妃嫔同住的寝宫。本来按住他的几个侍卫都死了,尸首七零八落丢在他身后。

杨坚后宫并不热闹,妃嫔也不多,因此,福公公的动静显得极其显眼。闻讯赶来的卫队从他身后扑过来,被他大臂一挥,全撞回去。

妃嫔的寝宫已经乱作一团,众人想要逃出去,门口有福公公,四周都是高墙,身娇肉贵的嫔妃们只能哭喊大叫。

寝宫里守卫力量不多,眼下已经被福公公屠戮殆尽。另一拨侍卫从他身后袭击,激怒了福公公。他转身抓住一个侍卫,张开血盆大口咬掉了他的头,把残尸丢回侍卫群中。

侍卫们被血溅了一身,也不敢后退,咬着牙继续往前冲。福公公又抓住一个倒霉鬼,掏出了他白花花的肠子。

福公公虽然一路分神抵挡侍卫,但他脚下的方向没有变过。

直指一个年长妃子的房间。

那杏花糕,正是这位妃子私下赠他的。两人交情匪浅。

杏花糕是正当季令的甜点,宫里使用的杏花掺进了城郊被妖化过的花瓣。大雨连下了近十天,当季的杏花妖性浓厚,福公公吃进去之后,妖性随着血液灌遍全身,令他的身体和神智都变异了。

他最牵挂的是那位被杨坚冷落多年的妃子,变异之后的本能就是要那妃子与他作伴。他终于杀到那妃子的门前,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伤痕累累。而且,他的攻势和速度都减弱了,面对侍卫们的长枪,他开始力不从心。

和刘簇不同,福公公并非直接受力于张若虚,而是被杏花妖毒入侵体内。而刘簇,是张若虚蓄意铸造的魂器,灌入了一条完整的、凶猛的亡魂。正是因此,他才抗拒那些杏花糕,杏花糕蕴藏的精气来自其他亡灵碎片,他不愿触碰。

其他被妖化的人,是被大雨灌进了不同人灵魂碎片拼凑的意识,虽然也是亡灵,但那些灵魂碎片群龙无首,只能瞎跑瞎撞。

张若虚原本要等下够十天的雨,这些妖化的身体都能隐而不发地先吸够精气,他再教化他们,操纵他们。

哪知,计划却被荒司和判搅黄了。

眼下,大兴城内已经有十几个怪物,因为没有张若虚的约束,失去了控制。这些半人半妖、半懵懂半凶残的怪物,没有指令,毫无目的地杀人伤人。

片刻之前,怪异的嚎叫声寥寥落落,慢慢地,大兴城里越来越多嚎叫声加入。

荒司眉间剧烈地疼痛,指尖的光芒若隐若现。

“这么多?”春谈有些畏惧地看了看四周,抱着自己的双臂摩挲,“怎么抓得完?不如我们先走吧。”

“不行!”魏管家不顾伤势,冲出来想抓住春谈,被春谈轻轻闪开了。他焦急地说:“二位要是走了,外面那些怪人就没人收拾了。”

“怪物在外头,又不在你府上,你怕什么?”春谈满不在乎地说。

“这……我们总得要出门。”魏管家低声说。

“哼,你看,你也是考虑自己,我们也是考虑自己。大家各自别过,有缘再见。”春谈说完,走到荒司身边,“先生,我们走吧。这事又不是我们惹出来的,他非要保住刘簇的命,才让刘簇逃出去了。他们活该,自作自受。”

荒司平静地说:“你去大兴城中告知所有人,一人一间房藏好,从自己身上扯下布铺在地上,双脚踩在布上。如果没有布,就将自己平日里盖的被子铺在地上。门窗关紧,不见天亮绝不可出来。”

话音未落,院子里的人都纷纷散开了,跑回自己的房中,按照荒司的说法藏起来。

很多下人并没有自己的房间,被占了先机的同伴锁在房外,转身赶紧跑去茅房、厨房、主人书房等地躲起来。

春谈见荒司心意已定,非要插手此事,便不再多说。她接过荒司的伞,撑着伞飞上大兴城的上空。将荒司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乘着风走过了大兴城上百条巷弄,力求每一户人家都听见了荒司的嘱咐。

那瘆人且陌生的嚎叫声,已经把人们都吓坏了,纵然不知道窗外是谁在喊话,他们都遵照嘱咐去做。毕竟,这个喊话的还是个活人。

这一路上,春谈见到十多二十个和刘簇一样的怪人在街上走动,还在皇宫的朱雀大街上看见一个被卫兵们处死焚烧的太监,那太监的模样,和怪人一般扭曲怪异。因为见过刘簇,春谈知道这些怪人只能跳跃,她就变换手中的雨伞,借着风飞高些,以免被怪人攻击。

御风飞行,也不是难事。懂水性的人,能在水中行走自如,甚至花样百出地弄潮,而不懂水性的人,掉进水里,便挣扎着沉下去。风和水是一个道理。

眼见春谈踏空而去,荒司也离开了太常卿府。他要尽快找出刘簇。

方才和刘簇交手,他能感受到刘簇身上有一个不同寻常的灵魂。

一般而言,人的肉身无法继续使用之后,就会出现俗世所说的“行将就木”。这时,他的意识和肉身已经开始慢慢分离,但意识不会立刻消失。

这些意识一开始还会继续以他肉身的形态存在天地之间,即亡灵,就像一捧还没成型的泥胎刚刚离开模具,尚能以模具的形状维持一段时间,久而久之,会彻底失去形状,跟着天地之间水、土、风、光、金的变化而变化,最终又归回水、土、风、光、金。

有些人肉身还活着的时候,意识对某件事倾注了过多心血,当他肉身不可用之后,他的意识会自然而然飘回那件事上。比如,有屠夫用刀太多,他的小部分意识就会倾向于留在那把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