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腊月为我们熬的绿豆粥。”石云清说着挺自然去取桌上的瓷碗,然后手就顿在了半空。
石桌上一只用过的瓷碗旁边竟然放着一个斗笠,那斗笠上面还湿着,而且这款斗笠一看就是男子所用款式。
腊月先是听石云清喊了一声自己名字已经吓了一跳,平时都是喊邢夫人的,怎么这会突然改口喊名字?
紧接着看到石公子动作一顿,再一看石桌上的斗笠和用过的汤碗,吓得一阵咳嗽差点直接过去。
常嬷嬷连忙上前为她捶背,腊月喘了半天才扶着常嬷嬷的手道,“常公子这突然变了称呼,给我惊到了,”又指着桌上的斗笠和空碗道,“嬷嬷,方才来送碗怎么还把斗笠给落下了,淋了雨病了怎么好?快拿走这个,再给我送三个空碗来。”
常嬷嬷一听这话已经知道方才这段时间少夫人必有奇遇。也不愧是个老江湖了,听少夫人撒谎,当下脸色不变的取过桌上斗笠道,“老奴该死,方才走的慌,就给忘了这事了,我去给您拿碗来,再把那菜角端一盘子大家尝尝,可也是少夫人亲自指点着调的馅料呢。”
金指默然不语的坐下,一副木雕泥塑的样子。石云清看他们主仆一对一答的撒谎,也不曾拆穿,只是心里暗暗佩服这戴雪有勇有谋,竟然能想到来此处避险。
片刻后常嬷嬷送上来新碗和一盘子菜角。
腊月正要亲手为他们盛汤,被石云清拦住,故意用十分亲昵的语气道,“腊月你是病人,怎好劳烦你动手,还是我来。”
被他这一声声的腊月喊得浑身不自在的腊月尴尬的笑笑,不敢作声。心想:是不是方才戴雪被他们发现了,不然石云清怎么会突然这么喊自己的,想到此人一向善谋略,腊月心里转了几个心思后乍然明了,这是在激戴雪?以为他并没有远走?
心内暗叹一声,此人心机深沉,步步为营,实在是个劲敌,戴雪将来必定不是他对手。
却听石云清盛好了三碗汤却并不急着喝,笑问腊月道,“腊月,这绿豆汤什么滋味的?都放了何种调料,怎么如此淡香诱人的?”
腊月想到他利用自己设计令戴雪入了圈套,方才又一言三试探的,心内不快,但是听到这令人激灵灵起鸡皮疙瘩的称呼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的道,“石公子怎么好好的变了称呼了,听的不大习惯,还是邢夫人不好吗?这汤方才我喝的甚好,里头放了些许的白牡丹花瓣熬煮的。”
她说着把菜角分夹给金指和石云清两人,“再尝尝这个,小时候在庄户里长大,夏天都爱吃菜角喝绿豆汤,消暑又抗饿的,就是不知道公子和大师贵人胃吃不吃的惯。”
见几番试探都没有回应,石云清便知道这戴雪是真的离开了,不然以他脾气必不能忍受自己如此和腊月暧昧。
他咬了一口菜角,就着喝了一口绿豆汤,满足的称赞道,“若是将来腊月不做胭脂了,完全可以去开饭店了。”
见他并不理会自己依然还称呼腊月,腊月无奈的也只好随他去了,心想反正不过是个称呼而已,铺子里也经常有人直呼自己名字的客人,不算个什么。
饭后雨依然不停歇的下着,金指便邀请腊月到许愿灯前去挑选为亡父要点的灯,石云清欣然同往。
听从金指的建议,腊月选了个一年一百两银子的中等海灯,将父亲的生亡时辰一一书写了,看着金指贴在灯座里,跟着念了一卷地藏经,心里默默祈祷爹爹保佑自己早日脱离张家这个火坑。
令她没想到的是,石云清竟然也有供灯,就在腊月的旁边,且是和腊月一模一样的是给亡者祈福的灯,灯座的名字封在里面也看不到了。
腊月心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听见谁说过石家死过什么人,难道是为他的什么红颜知己点的灯?可是若是年轻人哪里受得起这种规格的灯?
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金指又邀请到方丈里吃茶,腊月就放下这回事,由石云清半搀半揽着过去。
一进门腊月和石云清同时被墙上一幅画吸引,腊月瞬时泪眼模糊,如丧考妣般心内悲痛不已,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而石云清也是整个人一愣,竟然呆呆的丢了魂似的望着那幅画一手揽着腊月肩头,一手伸手去碰那画,保持着这个姿势入定了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