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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执剑命青莲

捏了捏发酸的鼻根,轩主轻抚着柳拂云的头,叹然道:“起来吧,此事...此事错不在你...错不在你。”

柳拂云感受着被轻抚头部的酥痒,以及耳边荡起的那句“错不在你”,顿时双肩微蹙,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划过面上刀痕,滴答滴答的敲击在了地板之上,正如轩主此语,亦是敲击在了柳拂云心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每一句对不起,都有着深深重叩之音,随着泪水重重落下。

此时,柳拂云心中早已是五味杂陈,悔恨愧疚,一股脑的随着轩主之语涌上心头,他宁愿于恶人谷血战身死;宁愿回至北境,大闹宗门;宁愿被长歌轩众人千刀万剐,鞭尸示恨;宁愿被轩主一掌打死以泄其愤,可却万难相承身前老人这淡淡一语。

柳拂云自知妻子出事后,心中便只想着将儿子送回轩主手中,以保周全,只想着待儿子安定后,以命相报此仇,只想着报得此仇后,便以身殉情。

却从未泛起掩于心底的哀意,只将此情深深抑于心底,时刻警醒。此刻被轩主一语破之,却是再难掩抑,心间痛起,难以自制。于声声叩响之间,终是昏睡了过去。

轩主见柳拂云此状,心中更是怜惜,抹了抹眼角,抱起昏睡于地的柳拂云向着内庭厢房走去。

海清见柳拂云不停叩首于地,心中也甚是酸痛,又见其竟昏睡过去,心中一紧,便要随着轩主跟入内庭厢房。

李白见此,伸手拦下了刚刚起身的海清,说道:“无碍,这小子一路上只怕是未曾好好进食,又连番激斗,耗费内力压抑毒性,方才又是心绪激荡,身子早该扛将不住了,且让他好好休息吧,莫要打扰。”

片刻,轩主便从厢房中走出,轻轻地带上了梭门。海清本待轩主出来后再问些什么,但见轩主那更显佝偻的身影,却是将蕴于喉间的言语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犹是记得儿时,每次见到轩主,总是要轩主将她负于肩上,她总觉得轩主是那么的高大,他的双肩好像能负得下这天地万物,在他的肩上好像能看得更远。

可如今再看,却发现,原来,能负得下天地的双肩,也有负不起的事物。在这样的事物面前,轩主也不过是一普通老人罢了。

轩主走入主庭,向李白言道:“北境霸刀于此事,自当细细查明,但此事不同于恶人谷,事涉九天,或许柳风骨并不知情,但他也断不会容忍我长歌随意调查。况且...况且这孩子,我认为他是姓司的,是我长歌轩司轻月。拂云这孩子自是无错,但对柳家、霸刀山庄乃至整个北境,我是不会这般轻易略过,太白兄当知我意。”

李白与轩主多年知交,自是知晓老友这言语间所蕴之意,闻言,不自觉地摩挲着悬于腰间的剑柄,冷冷地说道:“这孩子自然姓司,若那柳风骨有何异议,我并不介意再断他一脉,调查霸刀之事,你无需多虑,我亲去便是,若是不行,便让整个北境为梦回殉葬,倒是不差。”

言语间,青莲剑意也是森然流转于剑柄之上,海清虽与李白相距数步,但这所溢杀气,还是让她不自觉得打起了冷颤,只觉得体内气息都已停止了轮转。

轩主闻言,轻轻抬手按住了李白摩挲着剑柄的手。顿时,海清便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大口的喘息着。

轩主又复浅笑着说道:“太白兄不必如此,既是涉及九天,自有九天出面,待轻月之毒得解,我便请周师兄往北境一行,有他在,足矣。而且,我并不想让柳家知晓轻月之事,将来亦不想让轻月知晓,不应让这孩子再去承受长辈之痛了。”

李白被轩主按下,也是渐渐抑住了心中杀意,听轩主此言,略感不解,问道:“周墨身为九天之一——阳天君,又与我长歌并无直接干系,倒是比我更适合前去北境探查,但不知你想如何安置这孩子,难道要将他送往他处不成,这我可不同意,况且柳拂云那小子只怕也是不会赞同。”

轩主转首看着海清怀中的孩子,面露温和之意,说道:“就让轻月拜你为师吧,他身中血毒,血气已是有损,虽说这血毒若是得解,能大大增强内息,但也再难于相知剑意这等外练一道有所建树.......”

言至于此,轩主顿了一顿,又复转身向李白说道:“太白兄的青莲剑法,乃是凝内息于外物,以内息运剑式的绝妙武学,于轻月而言,修青莲剑法可谓是如鱼得水之事,只是不知,太白兄可愿收下我这孙儿?”言毕,便向李白一揖作礼。

李白闻言愕然,半晌,才连忙扶起轩主,应道:“得轻月为徒,我自是求之不得,但昔日我欲收梦回为徒之时,你可是说什么也不愿的,这可是你唯一的孙儿,若是拜我为师,日后这司家传承又当如何,这轩主之位又当如何?我虽属长歌轩下,可终是外人罢了,日后,你如何向轩中其他家主交代?你可是这孩子的外公,难道也打算瞒着这孩子不成?”

“既要瞒着北境霸刀,瞒着轩中众人,那自然也是要瞒着轻月的,若是能让这孩子一生平安喜乐,不为上一辈的恩怨所累,认与不认我这外公,又有何妨,至于这轩主之位,本就非我司家独有,况且断九这孩子也是不差,好生栽培,倒也能担重任。”轩主温笑着回应道,只是李白却能听出老友这言语间的无奈之情,懂得老友此举是何用意。

李白轻轻摇了摇头,略显感动地向轩主说道:“阿九这孩子确实天资极佳,性情纯善,但终是你所收养,不比亲子,虽说轻月难修相知剑意,但若潜心独修莫问琴心,却也足以笑傲江湖,他日也定能为你司家光宗耀祖,撑起这偌大宗门。我知你是念我这青莲剑法难觅良人相继,故让轻月拜我为师,也好让我后继有人,但我于此虽有心结,却不能让你为我牺牲这天伦之情。”

李白虽是这般说着,但眼神却不自觉的望向了仍自酣睡的轻月,惜才之意,被轩主看了个通透。

轩主见状,轻笑一声,却向海清说道:“海清,你看,让我的孙儿去学执剑长老的绝学,在长老看来却是我吃了大亏了,你来说说看,这其间究竟是何人最得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