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桑国89年秋。
都城邺。
城中一处破败的柴房内。
刚过午时,房屋四周慵懒寂静,几声蝉鸣似是述说着夏日的聊赖。阳光从窗子外面斜斜地照射进来,几条光束将空气中扬起的灰尘照得更加清晰刺眼。
在光束的尽头,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头发结成了团,她嘴唇干裂,面如枯槁,最可怖的是她那只留着鲜血的残破眼珠,看上去是被利器刺穿了的。
臃肿肥硕的身体披着一块用来遮盖柴草的粗布,将她那早已变形了的双脚和双手齐齐盖住。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开了,女子的一只眼睛被突然射入的强光刺得眯了起来。
逆着光看去,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位年轻女子,20多岁的样子,姿容美艳,凤袍加身,身旁跟着丫鬟和侍卫。
丫鬟手中拿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酒壶和一条白绫。
“丞相夫人这几日受苦了,本宫来送你最后一程,助你解脱。”华服女子似笑非笑。
地上的女人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可惜不过是徒劳。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那只独眼也已经变得猩红。
华服女子皱着眉头用袖子掩住口鼻,努力抵挡周遭难闻的气味儿,并未答话。
“顾婉欣,你为何要害我和父亲?”顾云锦追问。
顾婉欣是她二叔的女儿,她的堂姐,也是当今的皇后。那一身的凤袍是她和父亲为她争来的,如今的江山也是父亲用性命保住的,二叔的高官厚禄同样是依靠父亲得来。
如今顾婉欣母仪天下,身为将军的父亲却被污谋反,遭百姓唾弃,含恨而终。
顾云锦也无故成了“与人私通”的罪妇,被送到这偏僻的庄子上受尽非人的折磨,还痛失了腹中的孩子。
之前,她不是没怀疑过。在父亲入狱,二叔拿出他谋反的证据时;在她恳求顾婉欣出手相助,遭遇拒绝时,她早该知道这悲剧的背后是顾婉欣在推波助澜。
可当顾婉欣说后宫无法干政,自己有心无力;说二叔是为保护顾家上下不受牵连,此乃无奈之举,她却可笑的信了。原因无他,只因她不愿意相信亲人间的背叛。
“君要臣死,本宫有什么办法?”顾婉欣放下挡在嘴上的袖子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顾家的征北军战无不胜,百姓说没有你父亲这位铁甲将军就没有今日的华桑,何其狂妄。可如今边关已定,还留着你功高盖主的父亲何用?”
撇了一眼顾云锦,她继续道:“况且当年大伯本就不看好淮王,若不是本宫让纪明轩去拉拢你,他也不会为淮王所用,而今淮王已君临天下,怎会留着怀有异心的人?”
顾云锦苦涩的道:“原来,你从未将我当做姐妹,只是利用罢了。”
“亲姐妹?你我虽同为顾府的嫡女,我从小勤奋刻苦,样样做得出类拔萃,却还要看人府中人的眼色行事。而你,纵然是诗书学问不懂,琴棋书画不通,脾气骄纵跋扈,行事恣意妄为,可大伯还是将你视作掌上明珠,万般娇宠,我们哪有半点像亲姐妹?”顾婉欣冷笑着道。
“原来是因为嫉妒!呵,多可笑的理由。”顾云锦嘲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