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区越来越远了。那凶尸被装上了车,盖上了黑布,在城门处停了下来。
城门处聚集了更多的卫兵,沈落衡和姜月绒藏匿在一处角落。
老六怒道:“这人怎么让他跑进城,出了事你能负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
守门的将领连连告饶:“六爷,小的知错了,这就把他送走。”
那队人交接了,换了一批人押送出了城。
师徒二人交换下目光,随即轻功掠出,悄声跟上。
“这是往南边去,爆发时疫的地方。”
“好重的血腥味。”姜月绒嫌恶地捂住鼻子,最讨厌这个味道。她向来嗅觉灵敏,从上岸时就嗅到了。
那队人走了七八里地,进了树林,越往南,腥味越重。又过了两刻钟,树林尽头出现一座防御城墙,是新建的,这儿还有一座城?
门上写有“集中营”三字。
前面有一条护城河,河水是黑红色的,散发着浓烈腐败的臭味。姜月绒拿出了帕子遮了下半张脸,再闻一下,她就要把晚饭吐出来了。
那队人在护城河前停下,发了个哨声信号,将那凶尸的车留下就离开了。
师徒二人落在一处树梢上观察。
门开了,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和一个修士打扮的人,士兵口鼻遮得严实,手持护盾长矛,这里的人与金陵城中的卫兵的防御程度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那修士看身形是个女子,头戴斗笠,遮住面容。
将那车推进去,城门后一个女人尖叫着想要冲出来,被一个士兵用刀鞘砸中头部,血在地上拖出一条印子。
姜月绒气道:“这么欺负一个女人还是不是人?!”
沈落衡拍拍她的肩膀,道:“先别轻举妄动。”
门复又关上了。
风动扇出,沈落衡道:“随我御行。”
在集中营上空俯瞰,与那边的金陵城相比,这里就是一座荒城。城中很混乱,半夜还闹哄嘈杂,哭声呼天抢地。
城中搭了几百张简易的棚,下着雪的冬夜,很多平民百姓睡在这里。几队士兵和穿着白衣服的修士在他们中间巡逻。
再往后,驻扎了许多高墙塔楼,围篱等防御工事。中央区域有条长沟壑,七八丈深。
那些野兽的嘶吼是在后面那座堡垒传出的。
姜月绒下意识攥住沈落衡的大氅,担忧道:“姐姐不会在那里面吧。”虽然她与姜越枝并不是真正的姐妹,但也不希望她出事。
沈落衡亦面色如冰,道:“应该不会,那病恐怕变异了,我们先回去。”
回到许府,衡仙叶和严望辰皆没在房间内,听得前院有声响,他们二人便赶了过去。
许府这边情况同样糟糕,严望辰和衡仙叶在屋顶揭开瓦片,看见一大夫进来,给那小公子把了脉,施了针,咳嗽渐缓。
可过了没多久,那孩子却突然咽了气。就在吓得许世昌夫妇肝肠寸断之时,孩子又突然睁眼,发出动物的嘶吼声,见人就抓。
屋顶两人无法再坐视不理,直接跳下来制住那孩子。
前厅一片混乱,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灰白色双目圆睁,被严望辰击倒在地。一位女子哭得捶胸坐地不起,应该就是许夫人。
许世昌揪着一神情淡漠的男子衣领号啕道,“刘大夫!我儿子怎么就成这样了,你说了能治好他的。你怎么能骗人呢?!我当初还不如去请济世堂的刘畅大夫留下来!”
又看见了沈落衡,对着他就是一跪,“沈仙长,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做什么都答应。”
沈落衡过去检查了一下那孩子,叹道:“他已起尸,回天乏术了。若是早一点,或许还有的救,想必我那名擅疗愈的弟子已经说与你听了。”
衡仙叶闻言点点头。
姜月绒冷眼旁观,事实就是如此残酷,用晚饭那会还有的救,可是这许世昌不让衡仙叶看病。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做父亲怕是要懊悔一生,但也挽救不了儿子的命了。
“夫人晕倒了!大夫快来瞧瞧。”侍女慌忙叫道。那大夫忙过去把了脉,踌躇道:“夫人也……染了疫病。”
“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世昌坚决不信,道:“衡仙君,烦请您看看,我夫人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染了疫病。一定是刘大夫误诊了。”
五道青色的灵流细线朝许夫人探去,这是凌云门独有的绝门秘技,衡仙叶师承凌云门素衣圣手,那可是修仙界第一大疗愈师王素鸾。
很快衡仙叶便号脉完毕,结果与那刘大夫是一样的。表面看上去是疫病,可能是被许小公子传染的,但她从未见过患了这种病症会突然死亡起尸。
姜月绒小声询问道:“或许是中毒?”
衡仙叶思忖道:“有这种可能。小公子皮肤青紫,眼珠呈现灰白色,不排除是中了毒。恕仙叶资质尚浅,尚未查明是何种毒。我会暂时稳住夫人的病情。还请这位刘大夫暂时留下,与我共同医治许夫人。”
刘润神色淡定,点了点头。
许世昌一夜经历了许多,头发都白了几根,拱手道:“求衡仙君一定要救我夫人,我已失去我儿,万不能再失去夫人了。”
四人回到房内已经是四更天了。屋内灯火通明,沈落衡大致将看到的景象与他二人说了。
衡仙叶和严望辰皆是一惊,没想到城外集中营竟然这么多人,金陵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在暗处还有多少凶尸。
沈落衡道:“都是突然起尸的,必定有共同点,触发了起尸。”
一阵沉默。
姜月绒想到一个奇怪的点,认真问道:“许小公子咽气之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严望辰和衡仙叶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子时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