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绒复又上了城墙,只两招便夺过邱玉的剑,在对方的震惊中,撅折成两段。
冷眼瞧着那张寡相的脸,毫不犹豫俩耳掴子就伺候上去,从乾坤袋掏出一根线,捆个结实扔在一边。
你们当本座是吃斋饭长大的么。她虽是沈落衡的弟子,本质上仍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
修仙门派弟子当得再久,骨子里的狠劲杀气却是改不了的。
姜月绒抬脚将王太守踢翻,拔了一把卫兵的刀,往那人下身狠戾一钉。惨叫声不绝。
这下就成王太监了。挟持家人算什么本事。她最讨厌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她不杀王太守,脏了自己的手。人界有人界的规矩。自有刑法等着他。
要是从一开始就站出来解决,也不会是如今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城门外混乱一团。凌云门几个刚救的弟子都牺牲了。
无暇去悲伤。
姜月绒一过来,救下差点被咬到的刘畅。
“绒儿,你没事吧。”姜越枝一手执剑,另一手抱着大哭着喊阿娘的孩子。
姜月绒瞥了一眼,觉得这孩子很是眼熟,慌乱袭上心头,脱口而出道:“他母亲呢?”
“刚....去世了,把孩子护在身下,被咬了。”姜越枝哽咽道。
第一个说她人美心善的女子,就这么消失在世上了。
姑娘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家小宝想回家……
姜月绒心堵得难受,双目殷红。善良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城门开了,姐姐抱他过去吧。”
目送孩子进了城。
她转身时,暗夜修罗再现,手下的刀越发凛利,锋利刀刃毫无感情地斩向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知拼杀了多久,银月泣血,死尸堆垛,脚下鲜血漫过绣鞋。
倒影出她沾着血迹的脸,邪恶得如地府爬出来的恶鬼,旧忆重合。
手臂的鸢尾花刺入骨髓,翻腾的记忆遮蔽了她的眼。
刀一停滞,漏了破绽,一个凶尸猛然将她扑倒。
后面黑糊糊的死尸接连扑上去瞬间将她淹没。
“姜月绒!”严望辰嘶哑喊道,从城门缝里看到这骇人一幕。
……
堡垒已夷为平地,沈落衡斩下首领的头,就在此时,围攻的凶尸突然止住了动作,纷纷倒了下去。
这首领的毒性最强,有两千凶尸保护着他。费了不少时间解决,身上也挂了彩。
沈落衡赶回的时候,严望辰正哭喊刨着一座小山似的尸堆。
“我看你不顺眼,但真的没想你死啊!姜月绒,你要坚持下去啊!继续跟我斗嘴……”
衡仙叶泣不成声,在严望辰旁边拖走一具具尸体。
姜越枝早已体力透支,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她心力耗尽,哭晕过去。
斗凶尸时毫无惧意的神华尊者,此时此刻手微微颤抖。
他的徒弟。
唯一的徒弟。
笑靥明媚的少女,就这么死了?
当众人将姜月绒从尸堆里扒拉出来时,沈落衡面凝冰霜,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戒律,劈手夺过浑身被血污染透,看不出衣服颜色的徒弟,抱在怀里久久不语。
姜月绒。
我是怎么跟你交代的,又当耳旁风了。
你年纪这么小,谁要你搏命了。
你躲城门后等我来不行吗?
你......
怀中人像睡着了一般。
雪夜过去,霜渡晨曦。
一缕冬阳,照在姜月绒的脸上,雪白脖颈上挂着的血玉晶莹闪烁。
一声呢喃,后脑勺针针刺痛,姜月绒艰难睁开眸子。
男人紧抿着唇,他又不开心了?
姜月绒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沈落衡瞪大凤眸,心中死而复苏。
傲娇的神祗想起他刚才的失态,情绪愤懑,不管什么九天神祗形象,骂了句:“大爷的!”
姜月绒被骂的莫名其妙。又看见印在沈落衡脸上脏兮兮的手指印,害怕地缩回手,本座真不是故意的。
严望辰和衡仙叶对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欢喜。
“干啥呀你们,这么看着我。凶尸解决了?”
“解决了。”严望辰爽朗道。
沈落衡放开她,整理衣裳站起来,恢复神祗的高冷姿态。
对衡仙叶说,给她瞧瞧,看看脑子还正常否?
“……”
“好臭啊。”姜月绒嗅了嗅衣服,朝天翻了个白眼差点又晕厥,干呕了两声,嫌弃道:“我要洗澡。”
许府已经不能住人了,刘畅提议先去济世堂安置。
剩下的卫兵和地方官员去收拾烂摊子。闹这么大,量他们也不敢再隐瞒了。
刘畅把自己的院子让出来给凌云门的人暂住。
姜月绒沉入澡池里,拿着蘸了香皂的澡巾死命地搓,搓到皮肤发红才停下来。嗅了嗅,终于没味儿了。
他奶奶的仙人板板,这么多凶尸扑向她,她方才的脑子就跟喝断了片一样。
万象咒怎的突然就发作了。
要不是关键时刻不妖玉的结界保护了她,她的小命休矣。
沐浴完姜月绒回到房间,打算先睡一觉。
姜越枝替她收拾好了床铺。
“姐姐,你没事吧?”姜月绒挽着她胳膊晃来晃去。
姜越枝点了点她的鼻子:“没事。行了,你先休息会,昨晚可累坏了吧。没丢咱们凌云门的脸哦。”
喝了衡仙叶开的安枕露,姜月绒没有做梦,傍晚时分才醒来。
湘帘垂地,斜阳照在窗棂,上面是一副窗画。
画中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个在捣药,另外一个在看书。眼角偷瞄对方。
两人的对面,坐着身穿医袍的中年人,袖子圈起来,正在给药炉扇风,慈爱地看着两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