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桃看得眼睛涨得难受,要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她,她都要上前将盆夺过来,自己再去洗一遍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米,得来不容易。
先要将晒干的稻谷脱壳,这就是“磨稻”。磨稻的工具叫“弄子”,是用竹子破成细篾做成的圆圈,里面用黄泥和石灰将其填满打结,呈圆桶形状,再用木片一排排有规律地嵌进圆桶面上硬硬的混合土里,使其成为齿形的圆面,中间安个木心。
对应的上面的部分也是同样的做法,中间留有圆眼,上下合起来,圆心圆眼就是转动的轮轴。上面的圆桶安有把手,把手上有圆眼套上丁字形的架子,架子上系上绳子套在房屋的横柱上,人推动丁字形的横挡,弄子就随之转动,稻谷放进弄子里经过高压磨擦,稻壳就和米分开了,磨出来的这种米称为“糙米”。
糙米黄黄的,要想口感好,品相佳,还要再脱皮,脱皮的工作叫“舂米”。舂米是把糙米倒进石头挖成的圆形石宕里,上方是一块长形的厚木板,厚木板上嵌着一块长的上方下圆的石头,方的一头固定在厚木板上,圆的一头往下对着石宕,人踩着厚木板的另一头,一上一下的,那石头就砸在石宕里的糙米上,这样不断地打磨,糙米外面的米皮就脱落了,米就显白,人们称它为“熟米”,也叫精米。
老话说,“一斤米,九斤四两力”,就是说舂出一斤精米来多么不容易,一般都需要两三个人配合才好。
磨稻舂米是农活中最繁重最吃苦的工作之一。磨稻要两个人推拉,非常吃力,推拉不到一会儿,人就会感到吃不消,要休息一会儿。舂米则由一人或两人踩翘板,另外还要一个人在石宕旁边拨米,就是用手拿着棍子在石宕里拨动着糙米,使之不断翻转。踩翘板,有紧有松,紧的时候累得大汗淋漓,两腿酸软,上气不接下气,
别人家人口多,劳力也多,家里几个男人配合,忙上半天的,也就够一个月吃。
再者庄户人家,大多是磨出糙米来吃就行了,顶多只会舂出十来斤精米,留着逢年过节,或者给家里老人孩子补身体吃。
贺家因为宽裕,倒是每年糙米和精米都是对半,加上能用的劳力只有贺岩一个人,所以比别人家更累些,还要出钱请人帮忙,或者跟人换工。
杨家村地处偏僻,又靠着大山,村里人磨稻、舂米、磨小麦面粉,都是在村口一家半废弃的石头屋子里,里头石磨、石宕、弄子都是色色齐全的。
谁家要用,就拎着稻谷到村口这石头屋里来,要知道那舂米出来的米,还要拿筛子一遍遍的筛,将糠筛出来后,才是能吃的米。
这筛出来的糠,在庄户人家也是好东西,一般都是收集起来拖回家,拌着猪草煮熟了喂猪。
当然那些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的,也会将这些糠细细的再磨一次,变得更细腻一些,然后和高粱面,或者小麦面掺在一起吃,扛过那些没粮食的日子。
因着这种打米的技术粗糙,舂出来的米里面,什么小石子,什么小小的土疙瘩,还有一些没筛出来的谷壳也是有的。
所以淘米之前,都要摘一下米,将米粒里面的这些杂质挑出来,不然一不小心吃进去,运气不好的,能崩掉你半颗牙。
将米摘干净后,再淘洗个两三遍,将米粒上沾染的浮土什么的洗干净,这样做出来的米饭才白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