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方才说话的人却没了动静。
河道附近人心惶惶。
城南郊的百姓看到朝廷的人来填井,也没个说法, 却是敢怒不敢言。
可当他们看到这些人要把石灰撒到庄稼田地里时, 年长的庄头才壮着胆子苦苦哀求:
“军爷!今年年头不好, 才遭了水灾,现在就剩这么些粮食在田地里, 你们撒上石灰, 还叫人怎么吃啊!”
“是啊!再等几天,我们把粮食收完再撒吧!”
众人的附和声,神机营中军的将士置若罔闻。
庄头实在看不过去,上去比划两下就被打个半死, 这些活阎王不分青红皂白的作派登时激起民愤。
早已忍无可忍的庄稼汉举起镰刀就冲上前去:
“朝廷这是打量着咱们城南的穷人好欺负,发了时疫不给治,现在还断水绝粮,这是不给咱们活路啊!”
“退后!”神机营中军守备胸口起伏,火铳指天,“你们想造反吗?!退后!!”
庄子上的人都有把子力气,虽然知道火铳是要人命的家伙,可也看得出,来这的将士只有十几人。他们势单力薄、铅弹也总会用完,便端起一副硬碰硬的架势,举着锄头围成人墙齐声高喊:
“不能撒石灰!”
“不能撒石灰!”
中军守备骂了句娘,让人守在前头,又叫来一个把总:
“去看看沈侯爷他娘的怎么还不回来!咱们的人本来就不多,他的人,没他出面不肯来,敢在这时候给爷掉链子,我看他是不知道中军跟谁姓。还有送王大人去刑部的把总,也给我叫来。”
这把总还没等回复,便听身后“砰”地一声。
铳响之后,便是一声痛苦的嘶嚎,领头的庄稼汉被射中小腿,双目暴睁。
中军守备暗道一声:糟了。
接着回身便见百十个庄稼汉子抄起镰刀棍棒,群起而攻。暴土横飞之间,身着残破布衣的庄稼汉子,像决堤的洪水般,将十几个银甲披身的中军将士包围起来。
“不能撒石灰!!”火铳被挤掉在地上,踢出老远,“给我们活路!”
中军守备刀未出鞘,砸向那被射中小腿的庄稼汉,大声喝道:“你们要造反吗?!给我拿下!”
城南一片混乱,这处中军将士一脑袋包,其余的也没好到哪去。
而他们口中的中军把总,却带人撞开了城东平南侯府的门,冲进嫡子沈猛的房门对着病榻旁的母亲凶神恶煞道:
“圣上有旨!染大头瘟而死的病患,必须焚烧!”
沈夫人郭氏跪在前头,嗓子已如撕裂般:“我的、我的猛儿没有死!他一会儿就能醒过来!求求你们!你们放过我猛儿吧!”
眼见几个中军将士冲进里间,她起身阻拦,却被赶来的沈侯爷拉住:“夫人!夫人你冷静点!”
“侯爷?”沈夫人满眼惊恐,不敢相信自己的夫君会如此行事,“侯爷,猛儿是你唯一的嫡子啊!你怎么忍心看他被挫骨扬灰?”
“夫人!你若不给猛儿吃陆云归的药,他怎么会一命呜呼!”
看着自己夫人抱着快要咽气的沈猛,沈侯爷怒火中烧:
“慈母多败儿!他被你养的不男不女,现在被你了结,也算死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