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兵举起手里的柳条鞭,一鞭抽中了秀才,星星点点的光辉随着鞭打从兆颜体内散逸而出,带着某种华贵之气。
“怜惜孩子,把母子镇压到景寺去,任凭他们被消磨殆尽?”
又是一鞭,
“怜惜孩子,说他是蛇蝎鬼物?”
又一鞭,
“怜惜孩子,你这般不当人父?”
三鞭过后,陈酒站在兆颜面前,拄刀而立,一声暴喝:
“跪!”
官运散尽、血肉模糊的兆颜勉强抬起眼皮,恍惚之中,面前的黑衣人竟和那尊法相重合在了一起,赫赫威严如同天倾。
扑通一声,兆秀才屈膝跪了下去,惊恐的眼瞳中映出玄黑的衣摆。
“颠倒黑白,抛妻弃子,哦不,杀妻害子,兆大人,大理寺是管律法的,你且告诉我,按照阳间的法律,这等凶事,该当——”
陈酒一字一顿,“何罪啊!”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
兆颜抬起颤抖的双手,攥住陈酒衣摆,纤细的指头骨节青白。
“我不杀你。”陈酒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只打散你的官运,余下的恩怨情仇,你们俩自行了结罢。”
话音刚落,陈酒长刀一挥,挑起桌上的照骨镜和莲花十字,用另一只手接住。
“我刚刚说了,你们之间的恩怨,便在这屋里解决掉。”
陈酒看了眼还没搞明白状况、只被山神属官法相吓得瑟瑟发抖的真真,重复了一遍说。
语罢,
他抬腿踢开兆颜,不顾秀才口中迭声求饶,离开了厢房,顺手把门带上。
点上一支烟。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借着灯光,看到闪动的影子,看来是真真用了法术将内外隔绝。
烟蒂即将燃尽时,屋内终于打开。
真真行出屋子,指甲上隐隐可见血色,手往袖子里一缩,又朝着陈酒行了一礼。
“刚刚,奴家不知上官精妙计谋,妄言顶撞,请上官责罚。”
“关心则乱而已。”
陈酒望了眼屋子里,“没杀啊?”
“上官已经用柳鞭打散了他的官运,兆家阿母年迈,还需人奉养,奴家便戳了他一眼一耳,让他从此做个废人。”
真真摇头回答,
“若是杀了那负心汉,那奴家不就真成害人性命的恶鬼了么?”
“真不爽利。”
陈酒耸了耸肩,
“以后怎么打算?”
“请上官容许奴家一些时日,等奴家生下孩子,给他寻到养父母,便回上官身边终年侍奉,以报答上官的再造之恩。”
“侍奉?”
陈酒打量了一下真真,
“算了吧,我用不着你,你自寻去处便是。”
“既然这样,奴家便带着孩子重归山野,让他再也不要回长安城,远离这纷扰俗世,险恶人心。”真真抚着肚子,“上官之恩,奴家没齿难忘,必将供奉长生位,日日祈福。”
“随你。”
陈酒摆了摆巴掌,“速去,速去。”
真真不再多言,最后大礼一拜,缥缈身影消散在夜幕之下。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神武罗眷顾】毫无反应。
“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
陈酒看了眼火星闪烁的烟头,一拍脑门,
“哦,忘了他们。”
……
“师兄,醒醒,快醒醒。”
“师弟,我怎么睡着了?咱们刚刚不是在长明堂里看画么,怎么又到了院子里?”
褐发景僧缓缓睁开蓝色的眼睛,“奇怪,怎么这么热啊?”
“师兄,”
红发景僧带着哭腔,
“走水了!”
“走水……”
褐发景僧眼珠子一瞪,翻身而起,只见长明堂火光熊熊,飘飞的火灰引燃了寺内另外的房屋。
“走水了!救火啊!”
喊声四起。
微熹的天幕中,鸽子盘旋而飞。
陈酒借着视野望向景寺内的火光,拍了拍手上的炭尘。
放火是一门技术活,既要让景寺够痛,又不能连带到无辜街坊,他研究了整整小半夜,竟是比判案还要麻烦一些。
“当官真难啊。”
陈酒打了个哈欠,这个时候,耳畔也终于响起了苦舟的声音。
“【神武罗眷顾】契合度提高。”
“【神赐】【阴阳】获得进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