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跑马场依着宅子而建,半人多高的墙围着,此时已有几个人在场中骑着马或跑或走,离得太远,样貌姿态全看不清。
跑马场侧边搭了长长一溜凉棚,棚下置桌椅,四面皆围着细纱,既能防蚊虫,也不会遮挡视线。一阵风起,那细纱帐被掀起来老高,再软软地落下去,给这刚硬的跑马场凭空添了两分柔和气。
也不知许家今日请了多少客人,从自家马车上下来,季樱就被前前后后乌泱乌泱的马车和人头惊了个结实。正四下里打量,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身正对上季大夫人那张笑脸。
季大夫人闺女已出嫁,今儿这一路上便是和季樱坐了同一乘马车,路上话却不多,压根儿没提前两天那茬,只拣些吃的玩的无关紧要之事来说,不过闲聊几句而已。
这会子见季樱立在那儿没动,便含笑柔柔地问:“怎么傻站着,看什么呐,这许家的庄子咱们也不是头一回来呀!”
“人太多,惊住我了。”
季樱便也冲她笑了笑,好似有点怯场似的:“祖母今日只怕要多陪陪许家老太太,一会儿进去了,我跟着大伯娘吧?”
“哟,我怕是也拨不出空来顾你呢。”
季大夫人愣了一下,抬手起来,替季樱挽了挽耳畔碎发:“你瞧瞧这人山人海的,个个儿都得招呼应酬,且咱们同许家又要好,免不了还得帮着张罗些许,要不,你跟着你三婶?正好与二丫头做个伴。”
“可是……”季樱垂下眼皮,有点不乐意,手指头捏着季大夫人的袖子轻轻拽了两下,“我觉得与大伯娘最投缘,跟着您,我心里才踏实安稳……”
“什么投缘,谁的头圆?”
季渊像阵风似的从二人身边掠过,只撂下一句话,就挤进人堆儿里不见了。
季樱笑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他,尔后又偏转回来,一脸天真望向面前的季大夫人:“行吗?”
“……你乖乖的啊,听话。”
季大夫人那一脸慈爱都快兜不住了,太阳穴直跳:“实是今日忙不过来,否则大伯娘走到哪儿都想带着你。”
“哦。”
季樱便委委屈屈地点头:“那我就不给大伯娘添乱了,我同三婶和二姐姐一起。”
话音落下,就感觉站在她身后的阿妙猛然抖了一下。
她回过头,就见那丫头板着脸,沉沉对她吐出一个字:“冷。”
这是嫌她刚才举动肉麻呢。
季樱才不在意这个,趁旁侧没人,得意洋洋地冲阿妙做了个鬼脸:“给许家老太太的贺礼在你那儿吧?”
“喏。”阿妙便慢吞吞地取出个精巧的香囊,在她面前晃了晃。
于许家老太太而言她是小辈儿,送贵重东西那是大人的事儿,她只管表表心意也就罢了,总不好拿银子砸人——当然也很有可能压根儿砸不动。
香囊绣着春光长寿的纹样,称得上细腻精巧,唯一遗憾的是,并非出自季樱之手,全由阿妙代劳。
说话的当儿,季大夫人已是走了开去,没片刻,季三夫人领着季萝过来了,迎面道:“三丫头跟着我。”
很是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