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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往事如烟

夏巧巧抬起头,一个披着兽皮的少女,正缓步向她走来。

后来她被这个少女带到了深山中的一处山洞中,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姬无章。

姬无章本是江湖上一个收钱杀人的刀客,却在一次交易之后,被雇主追杀,身受重伤的他阴差阳错躲进了这处深山老林,被少女所救,带进了山洞。

这山洞之中,还有很多婴儿,据少女说,这些婴儿都是从漓河上游被人放在篮子中漂下来的。

这些孩子大多是女孩,这一年,北溟国处处闹饥荒,很多人家都吃不上饭,北溟国人子孙根的观念极重,在灾年,很多女孩出生之后,就会被家人遗弃。

漓河沿岸的人会把孩子放在漓河上求福,期待孩子能得到漓河之神的垂怜,获得一线生机。

其实这些人何尝不知道孩子被放入漓河之中最终的下场无非是冻死或者被野兽甚至是人蚕食,他们这样做不过是为自己的残忍找一块他们自己都不信的遮羞布罢了。

夏巧巧对于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她父母还在世时,就对弟弟百般宠爱,对她则是非打即骂,她更是只能吃弟弟剩下的残羹冷炙,有时弟弟甚至会故意将碗打翻在地,她就只能在地上捡食。

母亲有时候会省下粮食偷偷给她,但是被父亲发现之后,母亲就会被父亲一顿毒打,甚至几天父亲都不让母亲吃饭。

对于这样的生活,夏巧巧从未对此有过怨言,因为他们村子上的女人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有的境遇甚至比她更惨,连一件能裹住身体的衣服都没有,有时候夏巧巧甚至还庆幸自己父亲的仁慈。

多年的卑躬屈膝的习惯,让她在父母去世之后,依然甘之如饴的为弟弟做一切,忍受弟弟的百般欺凌,虽然她明明比弟弟高一个头,但她从未想过反抗,甚至在弟弟死后,她依然背着弟弟,甚至还给弟弟裹着他们唯一能够用来御寒的毯子。

夏巧巧此时才听从少女的劝告,让弟弟的尸体入土为安,少女递给夏巧巧一些兽类的**,夏巧巧撒在了弟弟的坟墓之上,她对少女说自己只需要喝点水就可以了。

夏巧巧在树林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看到一滴水,此时她确实渴极了,但她下意识认为奶是给弟弟喝的,她只能喝水。

少女带着她进去了一处溶洞,原来漓河的支流会流经这里有一个地下河道,这地下河道就是这密林中的唯一水源。

夏巧巧打水的这一会儿功夫,上游又漂来一个竹篮,夏巧巧急忙去看,却发现那竹篮中的女婴已经冻得发紫,仅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自此之后,夏巧巧就负责来这地下河将孩子捡回山洞,少女和姬无章则是去密林的更深处找一些野兽的奶和肉来喂养这些孩子。

直到有一天,大雪漫天,河面开始结冰,夏巧巧知道不会再有孩子漂过来,因为他们应该都已经冻死在了漂来的路上。

后来夏巧巧就留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与少女和姬无章一起照顾这些孩子。

随着这些孩子长大,姬无章教他们一些拳脚功夫,夏巧巧也跟着一起练。

山洞中的生活让夏巧巧改变了很多,只是每次看到吃的,她就像是饿死鬼投胎,每顿饭都要把自己吃撑,很快她就变得膀大腰圆,一身功夫也是越来越刚猛,两只手更是像铁爪一样力大无穷。

后来少女想让这些孩子们下山过正常人的生活,姬无章提出要先找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守礼。

夏巧巧和少女觉得姬无章异想天开,却没想到他真的办成了这件事。他不知如何说动了一个读书人,这人愿意来给孩子们上课。

姬无章听从少女的嘱托,每次都把这个读书人敲晕带过来,他讲几天课之后,再把他敲晕带回去,不让他得知上山的路径。

每次这个读书人来的时候,少女都会躲起来,她不愿让世人知道她的存在。

可是没想到后来少女和读书人还是相遇了,这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

最终少女竟然为了读书人走出了深山,成为了读书人的妻子,为读书人生了女儿。

这个少女就是蒋嫣瑷的母亲,而这个读书人就是蒋源。

蒋嫣瑷的母亲跟着蒋源来到了樊城,那些孩子也跟他们一起下了山。

蒋嫣瑷的母亲发现那些女孩子即使学了拳脚功夫还识文断字,却依然因为是女子而无法找到好的出路。

于是,她开了一家名为七珍堂的药铺,那些孩子后来都成了七珍堂的采药女和小厮,而姬无章明面上是个落魄秀才,其实暗地里他是七珍堂的大掌柜。

蒋嫣瑷这才知道原来樊城名噪一时的药铺七珍堂竟然是母亲当年开的。

“而我则是跟着夫人进入了蒋宅,做了蒋宅的厨娘。”夏巧巧接着说:

“三小姐你身边的丫鬟雨莺、雪鸢,还有蒋大人身边的鹤竹、鹤亭,都是那时候夫人救下的孩子,他们四人武功最好,夫人就安排了他们保护你们。”

“那在海边为了救我而牺牲的老五、老七、老九,他们也是七珍堂的人吗?”想起那三个为了她惨死在海边的黑衣人,蒋嫣瑷声音再一次哽咽。

“是的,她们都是当年夫人救下的被遗弃的女婴。”看出蒋嫣瑷眼中明显的疑惑和更深的愧疚,夏巧巧接着说:

“她们虽然是女子,但从小跟着姬无章习武,所以体魄比一般的少年还要强健,所以三小姐可能很难看出她们是女子。像这样的孩子一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如果没有夫人,二十多年前她们都是漓河上的一具枯骨,她们三个能为了三小姐而死,也算是偿还了夫人当年的恩情,死而无憾了。”

蒋嫣瑷却无法认同夏巧巧的想法,她记得幼年时母亲教她驯养花狸的时候说过:“虽然我曾今帮助过这只小狐狸,但却不敢说自己对它有救命之恩,任何一个生命能活下来靠的都是它自己不屈的意志,和它的意志力比我对它的帮助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虽然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但是蒋嫣瑷却觉得母亲说过的话每一句都言犹在耳。

“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失踪的?难道父亲发现母亲当年的失踪和乌氏商行或者浮玉岛有关系?”蒋嫣瑷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