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景淮敲响房门走进来,把一叠文书拿给言舒:“玉姑娘,公子让我来把这个给你,说你一定用的上。”
言舒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关于白初阳的一些信息还有他入京的具体日子,她看着景淮:“替我多谢公子。”
“公子还让我转告玉姑娘,姑娘现在既是醉玉楼的玉笙,行事就得按照玉笙的身份来,切不可让外人察觉到真实身份。”
“我知道公子的顾虑,我会小心行事的。”
景淮走后,言舒独坐在窗前,她看着窗外,夜已经很深了,街上没什么人,窗户打开着,有阴冷的风吹进来。
她拢了拢外衫,今日不知怎的冷得很,就像六年前。
那时候她家还住在南方,她的父亲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富商,不少达官贵人为了发财纷纷想与她父亲结交,但她父亲素来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便也不那些为官之人有过多接触。她还记得当年家门口挂着“言府”的牌匾,府里的庭院里种着母亲最爱的杨柳,微风吹动杨柳,母亲就抱着她在树下一遍又一遍练习着写她的名字——言舒。
那时候父亲每天总是变着法给她和母亲带各种各样好吃的,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不复存在。弟弟三岁的时候,也就是言舒十岁那年,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中元节,原本就是要上街寻热闹的,但那天不知怎的,家中来了贵客,父亲和母亲在府中设宴款待。那时的言舒只想着玩,于是带着贴身的小侍女阿秀翻墙出了府,外面果然很热闹,两个姑娘在街上跳过去蹦过来的,等她发觉时候有些晚了回府的时候,一切都跟她出门之前不一样了。
全府上下十二个活生生的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也包括了她的父亲母亲。
言舒找遍了整个言府,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弟弟言昱,她在府里呆坐了三日,最后还是阿秀提醒她应该先让逝者入土为安。她们始终不知道府里为何会遭此灭门之灾,也始终没有言昱的一丁点儿消息,最后幸好遇上了三公子,说曾经受过言舒父母的恩惠,听闻言家遭此变故特意前来。再之后,言舒跟着他到了京城,改名为玉笙,三公子多年来从未放弃过对当年之事的追查,派人教授她琴棋书画和武艺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她手刃仇敌。
风似乎比刚才更大了,言舒被这风吹得有些头疼,转身关上窗户躺上了床。
翌日一早,阿秀走进言舒房里,把一封书信拿到她面前:“姑娘,这是公子差人送过来的。”
言舒连忙坐起来拆开书信,上面详细地写了言家当年之事的真相。
七年前,先皇还健在,白初阳的父亲在朝为官,深得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当今圣上宠信。先皇当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却始终未曾册立太子,众皇子都虎视眈眈盯着那至尊之位,其中也包括了当今圣上。为了能够赢过其他兄弟,一众皇子使劲浑身解数拉拢朝中大臣,但这些笼络终究需要一笔数额巨大的钱财做支撑,于是白初阳的父亲向二皇子提议,可将各地富商收于麾下,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这样也算是拥有了用之不尽的财富。他们的算盘打的很好,刚开始计划进行得也十分顺利,但没过多久,他们卡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便是言舒的父亲,白父多次劝说言父,但后者却总是找尽理由推脱,始终不肯全然支持二皇子。言父是江南最负盛名的富商,家财万贯不用说,他平日里行善积德,在整个江南一带更是赫赫有名,白父和二皇子不愿放弃富庶的江南,但对于言父油盐不进又无可奈何,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大半年。
大半年之后,先皇的病突然变得严重,白父提醒二皇子,时间不多了,没人能预测先皇到底什么时候会变得完全不省人事。二皇子是个没主意的,于是决定按照白父说的,找人除掉言父,把言家的生意暗地里全转给当时实力也不弱的邹家。于是三日后,白父带着二皇子豢养的死士一路风餐露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江南,杀光了言府的人,只剩下言舒阿秀和她下落不明的弟弟。
事发之后,邹家名正言顺接手了所有言家的生意,成为了二皇子最坚实的金钱后盾,而没过多久,白父就辞官离京,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后来,二皇子羽翼日渐丰满,先皇驾崩,他顺理成章继位,成为了当今圣上,而一年前,邹家更是把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成为了皇亲国戚。
言舒飞快看完了书信上的内容,手紧紧捏成拳,她曾经想过言家当年遭遇的一切一定跟生意上的争斗有关,但她始终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事关朝廷,而她的仇人居然是当今最位高权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