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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酒,一直吃到日落西山才罢。
张鹤龄是彻底吃爽。
横着竖着都被他玩,出来时摇摇晃晃,小曲哼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鸿运当头。
“老二,你不会真打算帮姓周的去跟姐夫说那个什么案子吧?”张鹤龄似乎生怕弟弟没事找事,出来还不忘问询。
张延龄笑道:“大哥,你觉得咱兄弟是那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吗?”
张鹤龄很认真摇头道:“非也。”
“那就是了,他姓周的请我们吃顿饭,就让我们给他办事,他好事也想得太美,我没给他倒打一耙就是好的。”张延龄悠哉悠哉道。
张鹤龄对弟弟的回答很满意,笑道:“是我二弟!”
一行出了北居贤坊,再往前就是往崇教坊文庙和国子监的路,却见很多读书人正往前跑,好像要聚拢去凑什么热闹一样。
张鹤龄皱眉道:“不会是上午那小子又要出来讲学吧?有完没完?”
张延龄一把抓住一个奔跑中的少年,问道:“这位兄台,出了何事?”
那人瞪了张延龄一眼,发现张延龄衣着不凡背后还跟着不少家仆之后,不敢着恼,指了指文庙方向不屑道:“我等去文庙看好戏。”
“是何好戏?”张延龄问。
“当然是看衍圣公世子的好戏,听闻今日他在朝堂上,被人道破原来《竹生于石》并非他所作,乃窃占他人文名,竟都被捅至圣上处,如此奸邪之人尚且留在孔家,如何代表大明礼教?我等都要去讨个说法!”
看此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被偶像所欺骗,群情激愤要去做声讨。
张鹤龄则不解问道:“什么叫窃占文名?”
“这位仁兄怕不是读书人吧?连窃占文名都不知是何意?”此人一脸不屑望着张鹤龄。
张鹤龄当即要打人。
张延龄笑着阻止,道:“就是偷别人的名声。安啦安啦。这位仁兄,既然人家是孔家人,你们这么去……不怕招惹是非?”
此人骂道:“他这种欺世盗名之徒,冒他人文名时怎就不想着会招惹是非?斯文败类应该人人声讨,他都不配留在孔家!”
好家伙。
上午还是年轻才俊大明朝的第一偶像,下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转变也太……
你们这样落井下石是不是太过分了?
应该向我张延龄学习。
要讲道理!
张延龄琢磨了一下,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冲动的年轻人还很合自己的胃口,松开手,让他继续朝西边的文庙追赶夕阳去了。
“我喜欢。”张延龄不由说道。
张鹤龄皱眉打量弟弟道:“你喜欢什么?”
张延龄笑道:“当然是喜欢看到这些臭老九内斗,他们内部打得越欢实,我们就越高兴,不是吗?”
张鹤龄板着脸道:“这群臭老九真不知是要搞什么,上午还凑在文庙门口听那小子讲学,怎下午就转了风向?所以说书不是什么好东西,读得越多,越容易变傻。”
言语之间好像他很有先见之明,没有读太多书,才没有变傻。
兄弟俩在街口作别。
张延龄带着不错的心情回到家,被告知萧敬已经在建昌伯府等了有快一个时辰。
“萧公公,今日不见,这是往何处发财去了?”张延龄笑着问道。
这次萧敬见到张延龄,不但是毕恭毕敬,上来一个躬身大礼,迟迟不肯平身,道:“建昌伯您说笑了。”
“您今日在朝堂上舌战群臣,老朽回来后都听人提及,您可真是我大明旷古绝今的人才,以后大明文坛可就要靠您……”
话被萧敬说出口,说的人不觉得酸,听的人都觉得酸得要命。
张延龄道:“萧公公,你这高帽我可戴不起,我就是被人偷了点东西,在陛下面前要了回来。萧公公不会是专程来说恭维话的吧?”
“没有没有,老朽绝无恭维之意,全乃发自肺腑。”
“今日前来是陛下让老朽传口谕,让您明日早朝之后,入宫与四位阁老一同商议文庙继嗣人选,老朽把话带到这就离去,您贵人事忙老朽可不敢再打扰。”
萧敬自己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事主回来,亏他还真有心思等。
本来留个话通知一声就行。
不过想了想,皇帝说让张延龄跟四阁老一起商议文庙继嗣人选,这么大的事,萧敬还真不敢怠慢。
眼见萧敬要走,张延龄问道:“萧公公今日是去做什么,到现在才见?”
萧敬苦笑着道:“对外人是不能说,但既是爵爷您问,老朽岂能不如实相告?老朽不过是去查个案子,乃东厂有人包庇歌女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