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身边的刘嬷嬷,点了十多个体魄强健的婆子,还找了十来个做粗活的粗使丫鬟,撸起袖子,带着王氏给的“口谕”,纠集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盛家后院西边的林栖阁杀了过去。
刘嬷嬷走在最前头,双手扶着放在小腹前,脸上挂着自信昂扬的笑容。
好似雄赳赳,气昂昂,带领大军以雷霆之势去攻打某些揭竿造反的流寇一样。
王氏虽是盛家主母,手握中馈之权,可这么多年下来,不知被林噙霜击败了多少次,就连管家的中馈大权也曾常年把持在林噙霜的手上。
以林噙霜的手段,自然也在盛家里头笼络了一大批下人,为她所用,用来和王氏对抗。
不见每一次林栖阁这边犯了错,这位林小娘被盛紘冷着,便带着一大群娘子军突破王氏的重重防守,杀到盛紘面前,施展她那
偌大一个盛家,立马就变得鸡飞狗跳。
“大娘子有令,请四姑娘前去葳蕤轩问话!”
林栖阁前,刘嬷嬷站在院门前,冲着院里高声喊道。
“哟哟哟!”话音刚落,院子里头便传来一道略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只见林噙霜身边贴身的夏雪娘扭着腰捏着帕子,领着七八个同样身材粗壮的丫鬟婆子走了出来。
“刘嬷嬷好大的阵仗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四姑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莫看刘嬷嬷带的人多,可身后就是林栖阁,有林小娘坐镇,不论是夏雪娘,还是她身后的七八个丫鬟婆子可都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刘嬷嬷冷笑一声,也不去看夏雪娘,凌厉的目光扫过其身后的几个身材粗壮的女使婆子。
沉声说道:“这可是主母大娘子的命令,是老太太亲自发的话,让主母整肃家风,教导好自家儿女,你们可要想好了,大娘子收拾不了林小娘,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你们这几个刁仆?”
“大娘子有令,但凡是胆敢阻拦者,一律绑了,卖到矿上,卖去西北边境!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到时可莫要怪我言之不预!”
说着目光一沉,对着身后的几个婆子道:“你们进去请四姑娘出来。”
随即又抬眼扫过面前的一众丫鬟婆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正对面的夏雪娘身上:“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大娘子的话!”
此时的刘嬷嬷,
四个身材粗壮的婆子,当即便福身应是,两个一排,迈着大步朝着林栖阁走去。
沿途拦在路上的丫鬟婆子们,微微躬身低头抬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千阻拦,而且还不约而同的退到了道路两边。
夏雪娘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刘嬷嬷,看着刘嬷嬷那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轻蔑,夏雪娘虽有心阻拦,可一想起方才刘嬷嬷的话,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虽说她和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身契都捏在林噙霜的手中,可若是当真论起来,林噙霜一个妾室小娘,虽上了盛家族谱,可说到底,却也只是个妾室小娘罢了。
如今林噙霜在盛家这么耀武扬威,说到底不过是仗着盛紘的势,这这回连老太太都发了话,夏雪娘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一犹豫,那四个粗使婆子就已经跨过院门,进了林栖阁。
不一会儿,便听见院子里头传来林噙霜训斥下人的声音。
刘嬷嬷脸色微变,走了进去,指着林噙霜就指责了一顿,然后厉声喝问道:“怎么,林小娘这是将自己凌驾于整个盛家之上?四姑娘做错了事,现如今大娘子不过是叫四姑娘过去问话,林小娘也想拦着?”
“还是在林小娘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做咱们盛家的主母大娘子了?”
刘嬷嬷这话可就诛心了。
林噙霜一个妾室小娘,若是当真成了盛家的主母,那盛紘的官估计也做到头了。
但林噙霜却不是那种几句话任人拿捏的人。
“刘嬷嬷这话说的,难不成大娘子也是这个意思?”林噙霜当即反问道,还不等刘嬷嬷回话,便立马说道:“我入盛家也有二十多年了,替主君生儿育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大娘子这般说我,难不成连我这么区区一个妾室也容不下吗?”
若是王氏在这儿,瞧着林噙霜这般模样,估计当场就炸毛了。
可惜刘嬷嬷似乎早就料到了林噙霜的手段,是以便请命自己过来了,反而是让王氏去寻长柏的大娘子海氏。
“哦?林小娘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难不成林小娘是亲耳听到大娘子这般说的?”
刘嬷嬷冷着脸反过来质问起林噙霜来。
林噙霜眸光微闪,隐约间似有厉芒闪过。
可还不等她辩驳,刘嬷嬷便抢白道:“身为妾室,无凭无据,竟然非议当家主母!林小娘当真是好气魄,仗着主君的宠爱,竟然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么?”
“你个老虔婆,敢这么说我阿娘,来人呐,给我掌嘴!”
林噙霜还没说话,被四个粗使婆子带出来的墨兰就先咋呼起来了。
刘嬷嬷不怒反笑:“林小娘当真是教的好女儿,此番是四姑娘犯错在先,老奴是奉了大娘子的命来请四姑娘去葳蕤轩问话的,老奴代表的,可是大娘子的脸面,四姑娘做女儿的,竟然要打自己嫡母的脸!”
“啧啧啧,老奴也算是见惯了世面的老人了,从王家到盛家,还从未见过似四姑娘这般,罔顾人伦,要下自己嫡母脸面的······”
“住口!”听着刘嬷嬷口中那些难听的话,林噙霜当即便厉喝一声,不过喝的却不是刘嬷嬷,而是墨兰。
“阿娘!”墨兰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噙霜,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亲生母亲不仅没有替自己出头,站在自己这边,反而呵斥起自己来。
“既然大娘子叫你过去问话,那你去便是了,只要咱们自己堂堂正正的,难不成害怕别人污蔑不成!”
林噙霜说着话的时候,还不忘瞥了一眼对面的刘嬷嬷。
刘嬷嬷笑着道:“林小娘这话说的在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大娘子既然领了官家之权,行事定然公允,不会平白污蔑了谁!”
“四姑娘!请吧!”
说着便侧身引手,对着墨兰道。
墨兰看了看林噙霜,跺了跺脚,又恶狠狠的瞪了刘嬷嬷一眼,还是在四个粗使婆子的簇拥下,迈步离去。
林噙霜迈步正欲跟上去,刘嬷嬷却忽然窜了出来,拦在林噙霜面前。
刘嬷嬷冲着林噙霜福身一礼:“林小娘且住,大娘子有命,没有她的话,还请小娘莫要往葳蕤轩去,免得相看两厌!”
林噙霜瞪着刘嬷嬷:“怎么,大娘子难道还想屈打成招不成?”说罢就往旁边一动,还没等他迈步向前,刘嬷嬷便也跟着动了,如一座小山一样,拦在林噙霜身前。
“大娘子说了,请林小娘暂居林栖阁,若是有事,大娘子自会命人传召林小娘!”刘嬷嬷却恍若未见一样。
林噙霜目光越来越冷:“倘若我非要去呢?”
刘嬷嬷当即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道路,双手扶在小腹之前,风轻云淡的道:“小娘若是执意要去,奴婢自然不敢阻拦!”
“不过若是惹怒了大娘子,如今主君又不在家里,小娘若是不怕的话,尽管去便是!”
刘嬷嬷脸上平静如常,瞧不出有丝毫神情变化。
若是刘嬷嬷硬是要拦着她,林噙霜还当真不怕,大不了领着一群娘子军,一路过关斩将冲过去便是。
可刘嬷嬷越是如此,林噙霜反倒是拿不定主意了。
和王氏斗了多年,王氏是个什么性子,林噙霜再清楚不过了,如今盛紘不在家中,老太太退居寿安堂,又不管事儿,管家权又在王氏的身上,若是王氏当真气急了,叫人将她捉了,按在地上打板子,岂非要白白受一番罪过。
可若是不去,林噙霜又放心不下墨兰。
刘嬷嬷见林噙霜站在原地,低头沉思,有些举棋不定,也不理会,当即便转身带着一大群娘子军朝着葳蕤轩的方向而去。
徒留林噙霜和林栖阁的一众丫鬟婆子,站在林栖阁门口。
“小娘,四姑娘孤身一人去了葳蕤轩,岂非是羊入虎口!”一旁的夏雪娘忽然凑了过来:“大娘子可是恨极了小娘,如今四姑娘打了丹橘,听说连老太太都动了怒,将大娘子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骂她连一个庶女都管教不好!”
“若是大娘子将气都撒在咱们四姑娘身上,如今主君又不在家,四姑娘身子较弱,哪里受得了呀!”
林噙霜脸上神情连连变换,美眸之中也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最后一咬牙,还是下了决心:“不行,不能让墨儿孤身一人,王若弗那个贱人,定然会捉着墨儿的短处不放。”
“走!你去多喊些人手来,咱们去葳蕤轩!”
夏雪娘福身应是,当即便领命去了。
不多时,一大群娘子军便集结完毕,有做身强力壮的粗使丫鬟婆子,也有那等机灵贴心有眼色的女使嬷嬷,一大群人在林噙霜的带领之下,竟也是声势浩大的往葳蕤轩而去。
······
寿安堂里头,盛老太太正捧着一本经书看得仔细,外头有女使匆匆进来,房嬷嬷眼睛尖,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走到门前,听了女使的禀报之后,便又回到盛老太太身侧,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