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公公,王大人,可算找到你们了。圣上急召公公与大人进宫。奴才找遍了承天府,才寻到此处。”那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脸颊飘红,满额冒汗。王耕见状,心想必是有要事相商,故而不敢耽搁,急忙向狄挽凤辞行:“圣上急召,今日无福消受老弟的宴席了。告辞,告辞。”说罢,便与仇宗业一同离开中枢丞府。
且说那狄挽凤也不相送,而是微微拱手后,目送着二人离开。待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一直无比谦恭的狄挽凤这才敢直起腰来,背着双手,恢复了他朝廷高官的派头。身旁亲信弓着身子自作聪明的说道:“这王大人虽是三品大员,但竟敢与大人您兄弟相称,实在是太过无礼。”
狄挽凤并不动怒,嘴角反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冷笑一声说道:“哼。那又如何?这王耕看似是个直性子,直来直往,无所顾忌。却能在官场之中纵横捭阖,如鱼得水,你觉得他会是个简单的人么?还有那老太监。阴阳怪气,城府极深。这两个人都不是凡俗之辈,都不好对付。连本丞都要小心翼翼的侍奉,你以为你是甚么东西,也敢擅做评价?”
亲信大惊,急忙垂头认错道:“是,属下多嘴了。”
狄挽凤依旧不放在心上,而是将袍袖一挥,迈开步伐往正厅走去。身旁亲信小步快走,跟随在狄挽凤身后。狄挽凤当即吩咐道:“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本丞已然痊愈,明日即可正常上朝,面见圣上!”
且说那王耕与仇宗业匆忙赶回府中换好官服,乘最快的马车,快马加鞭,从西门入宫,直入厚明殿。厚明殿乃是皇帝上朝之前更换龙袍,整理仪容之所在。二人入殿之时,当今圣上奉乾皇帝已然换上了一身鎏金赤玉,大红盘锦金龙社稷袍,金丝绣九龙缠身,银线穿明珠熠熠,山河云锦,精致夺目。腰系镶金紫玉带,头戴双龙争珠冠,冠中镶嵌的那颗明珠极为罕见,价值连城。姜朝尚火德,故而以赤黄二色为尊。但姜朝对服饰的控制并不严格,故而百官亦可用赤,黄单色,若是二色并用,则视为谋反。
年迈的奉乾帝已然六十有八,在位三十四年。须发皆白,干瘦清癯,面黄肌瘦,形脱神衰。还有些驼背,步履蹒跚,咳嗽不止,毫无帝王之相。已是风烛残年时,眼看大限即将至。皇帝老了,脑子也糊涂起来,开始重新谗佞之臣,疏远忠贞良士。又岂是这些时日染了风寒,虽说病体稍有好转,但依旧是双眼微眯,精神不振。
王耕与仇宗业慌忙上前拜伏道:“臣下(老奴)来迟,请圣上恕罪!”
“爱卿快快请起......咳咳......”奉乾帝咳嗽不止,几乎要将胸膛中的心肺尽皆咳出,身旁侍女轻抚其背,小心侍奉,又捧来汤药,喂其服下。王耕与仇宗业领命起身,仇宗业忙上前迎奉道:“陛下病体未愈,三日未朝,为何今日起身,不在昭明殿休息,莫非今日要上朝么?”
奉乾帝摊开双掌,无可奈何,慌忙说道:“卿等皆上书弹劾那镇北将军尹温烈,手握重兵,十年未平北疆,素有造反之意。朕以如卿等所愿,召他回京,陈兵龙口驿,如今尹温烈奉旨班师,已到龙口驿,即将匹马入宫见朕。如此坦然,是否说明他无有反意?倘若他无有反意,平白无故将他召回,又该如何是好?”
王耕眼珠一转,思索片刻,便躬身上前劝谏道:“陛下勿忧。陛下乃是君,尹温烈乃是臣。有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休说那尹温烈素来不敬天子,哪怕他实无反意,陛下召他回来,也无需任何理由。”奉乾帝忙接着问道:“依卿之言,为之奈何?”
“回禀陛下。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尹温烈虽遵旨班师,陈兵龙口驿,但依旧不能摆脱他有造反的嫌疑。如今陛下已然削其兵权,尹温烈心中必然不满。臣有一计,可知其心。”王耕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片刻,微微抬起眉眼,扫了一眼奉乾帝,见他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故而说道,“陛下可草拟两道圣旨。一道封赏,一道处死。尹温烈入朝之时,陛下可先当百官之面,赞赏其功绩,褒奖其战果,一来以安其心,二来可探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