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者皆面露骇色,缄口不言,面面相觑,心照不宣。想来狄挽凤的眼线几乎遍布全国,难保这军中也有他的细作。而敢于在这种情况下怒斥讥讽狄挽凤,恐怕只剩下孟克一人。
一旁的孟啸孟心似乎也意识到了父亲此言不妥,故而轻咳两声,以为他能领会。不料孟克全不放在眼中,亦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本帅且来问你,如今这朝中,谁说了算?”孟克探出右脚,踏住铜案,虎背熊腰,居高临下,瞪圆了一对牛眼,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使节自然不敢怠慢,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是当今陛下!”
“那陛下之下,魁首为谁?”孟克复又追问道。
“是,是,是狄挽凤狄大人......”在孟克的再三追问之下,那使节终于妥协,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扬起脖颈,紧闭双眼,却藏不住那蠕动的喉结与额角的汗珠。谁料那孟克并未如众人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气急反笑,狰狞着脸阴阳怪气的问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是骑到老子头上来了......本帅再来问你,狄挽凤如此胆大包天,难道曹庚的老东西没有提出异议?”
曹庚作为文官之首,当朝宰辅,本该是唯一能与孟克并肩之人。二人论出身,论资历都比狄挽凤高出许多,如今却被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晚辈后来居上,骑在头顶,自然是于心不服。作为孟克亦敌亦友,既是对手又是知己的曹庚的想法,自然是不可忽视的。
谁料那使节却言道:“曹宰辅并无异议......”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世人皆知,曹庚乃是世间最为小肚鸡肠之人,睚眦必报,恩怨分明,但如今狄挽凤已然凌越众人之上,曹庚却一反常态,沉默不言,实在是令人感到奇怪。孟克也颇为吃惊,满脸狐疑的问道:“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新帝登基,除改元洪文,追谥先帝,主持祭祀大典外,还遵照先帝遗诏册封功臣众多。大将军受命在外,自然不知。”使节如实回答道。孟克又详问赐封名单及品级,细细品味一番,便知朝中动荡极大,受赏者多为狄挽凤党羽。如此一来,原先的党羽将会更加衷心,而剩下那些左右摇摆,见风使舵之人,也将彻底倒向狄挽凤。
局势对孟克,曹庚等亦有自己小党派的朝中老臣愈发不利。狄挽凤在一点点蚕食着他们的势力。总有一日,他们将死在狄挽凤的屠刀之下。
故而孟克不得不警惕起来。如今朝中多半是狄挽凤之流,他又该如何应付?
“遗诏......谨遵遗诏......”还是那孟啸比其父更有些头脑,咬住那关键字眼便不肯松口,咬着指尖沉思一阵,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忙开口问道,“敢问使节大人,你可知先帝驾崩之时,负责草拟遗诏的是何人?”
使节木讷的回答道:“是,是狄大人......”
孟啸孟心两兄弟闻言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果如他们所想的一般。此事归根结底,狄挽凤还是脱不了干系。而孟心则也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是狄挽凤狄大人草拟的遗诏,除了他以外,再没他人看过诏书?”
“确是如此。”使节点头应声。
“那废太子,立幼帝,也是遗诏中所写?”两兄弟极有默契的齐声说道。使节点了点头,并没有作声。但除了孟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了这三个问题的关键所在。与其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狄挽凤,倒不如说,从拟遗诏,废太子,到立幼帝,封功臣,都是他狄挽凤一手策划的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