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臣的担心,很快就成为现实。
数日之后,黄主薄再次登门了。
他依然是一身宽松的道袍。脸色的忧色却与几日之前一般无二,在周家的木门之前徘徊不定了。却听木门一动,周梦臣推门而出,说道:“舅舅,你来了。”周梦臣看黄主薄的脸色不好,说道:“舅舅,咱不要在家里说了,去钟鼓楼哪里吧。”
黄主薄也知道姐姐身体不好,叹息一声,说道:“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钟鼓楼三层,从此地往西北方向看过去,就是滚滚长江,从西南方向从这里向东流。而西偏北方向,就是汉阳门,还有汉阳门外的黄鹤楼。以及黄鹤楼外的黄鹄矶。
黄主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看出来了情况不妙。”
周梦臣说道:“舅舅请讲。”
黄主薄说道:“我按你的说法,就事情给几个老兄弟说了,他们都愿意出力。我也暗中与师爷谈了谈了。县尊也不敢不给我们这些县衙中老人面子。所以,这比试之事,已经确定下来了。”
周梦臣听了,暗中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舅舅。”
周梦臣担心的就是一切都是暗箱操作,他即便有再多的才能,连上台展露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有一个比试的平台。周梦臣有信心胜过当代大部分人。这已经是很谦虚的说法了。
如果不谦虚的说,周梦臣觉得最少在武昌城内,在天文数学之道上。没有人能胜过他。
黄主薄叹息一声,说道:“可惜,我小看了县尊,我不知道县尊准备了什么手脚,但是一定有手脚的。在这一件事情上,我也无能为力。”
周梦臣说道:“请舅舅放心,公道自在人心。”
黄主薄说道:“我走了好多关系,才将府学冯教授请来。冯立教授精通算学,在江汉之间也是很有名声的。这一次,飞熊即便不能袭职,只要有冯教授赏识,今后在武昌城之中也薄有名声了。”
古代名声是可以吃饭的。
即便周梦臣不袭职,只要能传出精通算学的名声。今后也未必没有一碗吃。毕竟数学之道,也是一个专门的学问,虽然在古代地位不高,但绝对不是没有用的。
周梦臣心中感动,说道:“外甥知道了。”
黄主薄分明对周梦臣通过这一次袭职,不大报希望了。
毕竟这一次比试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他固然知道周梦臣家学渊源。但是周梦臣能通过这一次不公平的比试,黄主薄这种老于世故的人,却不抱什么希望了。在权力场上厮混的人,都是迷信权力本身。
如果让黄主薄自己选择,他宁可让周梦臣让上一步。通过其他办法从县尊那边换一点别的利益,比如之前黄主薄说的,在县衙里面安置一个位置。
只是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黄主薄自己的事情了。
周梦臣自己能不能袭职,很多人不在乎,但是这些胥吏群体一定要以周梦臣这件事情,向县尊说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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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那就是胥吏吏缺,绝对不能轻易动。
黄主薄明白这些内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张张嘴,说道:“回去吧,今日这事情,就不要给你母亲说了,莫要她担心,放心吧,有我。我黄家在武昌城十几辈子了,总会给你找一个出路的。”
周梦臣请黄主薄出来说话,就是因为不想让母亲担心,自然应允,又问道:“日子定下来吗?”
黄主薄说道:“定下来了,是三日后。”
三日的时间转瞬而过。
这一日,周梦臣穿着一件白衣。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跟随舅舅黄主薄来进了县衙,黄主薄令周梦臣稍等,他去里面问过之后,才知道县尊还没有起来。只能让他在这里等候。
片刻之后,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一身朱子深衣,手中一个柄折扇。腰间还有一条玉带,看相貌倒是有几分风流。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周梦臣暗暗打量他,心中暗道:“恐怕这个人就是王道之了。”
因为朱子深衣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着。必须是读书人才能穿的,最少是一个童生,就好像“学生”这个后世普通的名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来自称的。
周梦臣虽然没有见过王道之,却也知道王道之是一个秀才。
果不其然,这个秀才微微行礼,说道:“本公子王道之,你就是那个周梦臣吗?”
周梦臣也还礼,说道:“原来是王相公。”
王道之眼睛微微一缩,上前几步,靠近周梦臣,小声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来这里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