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泰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一年来,他垦荒营田,赈灾流民,心思一大半都在那些嗷嗷待哺的流民身上,这时候大雪纷飞,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些废旧房屋中的流民,这天寒地冻,不知又要冻死几人?
“王兄,你似乎若有所思?”
王泰的举止,被孙世馨敏锐地觉察到。
“贤妹,我只是想起了那些住在断壁残垣里的百姓,酷寒时节,冰天雪地,我是心有戚戚啊!”
王泰语气温和,感情真挚,孙世馨也是心头一热。
“王兄,你古道热肠,一颗赤子之心,真是让小妹折服啊!”
王泰摇了摇头,苦笑道:“让小姐见笑了。世道险恶,举步艰难,我宁可不要这古道热肠,做一自由自在的富家翁而已。”
“王兄,你说这话,未免也太有些消极吧!”
王泰无奈感慨的话,却让孙世馨立刻皱起了眉头。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不能救国救民,有一番作为,又与禽兽何异? 国家动荡,百姓受苦,王兄要想效仿陶渊明,只怕太让小妹失望!”
王泰一时语塞,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只是发了个牢骚,却被归成了“禽兽”!
这孙世馨,倔强刚烈,还真是有几分孙传庭的影子。
“好好好! 我只是发发牢骚,就被你贬为“兽类”,我还是继续做我很有前途的修理地……面的事业去吧!”
“这才是你王兄,忠肝义胆,不会让小妹失望!”
王泰的求饶,让孙世馨立刻高兴了起来。
“王兄,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不会也是为了一官半职,前来送礼的吧?”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王泰的来意上。
“小姐,你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你。”
王泰微微笑了一下,正色道:“正所谓官职越大,责任越大。愚兄在地方上开垦荒地,赈灾流民,所救不过数万百姓,维持的也只是咸阳一县的安宁。数万流民和大明境内,甚至是陕西、或是西安府的流民数量比起来,也只是九牛一毛。”
“若是王兄能有更高的官职,就可以救更多的百姓。王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不愧是我关中子弟,小妹佩服!”
王泰哈哈一笑,戏谑道:“小姐,你可已经赞叹过愚兄两次了。”
孙世馨脸上笑容可掬,脆声道:“王兄,不要“小姐”“小姐”地叫着,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为贤妹,听着亲近。”
王泰抱拳道:“贤妹,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
孙世馨还礼道:“王兄,你就不要客气了!”
二人相对一笑,孙世馨调侃道:“王兄,你都带了些什么礼物来啊?”
“贤妹,马上就是佳节,哥哥我此番过来,是送一些土产,几个火炉,作为佳节的礼物,还望你们收下。”
春节是中国人的第一大年,不管你愿不愿意,送礼拜年,这都是风俗和人之常情。
“王兄……我爹那边……”
孙世馨的脸上,浮起一丝为难之色。
王泰看她脸上的神色,已经猜了出来。
看来这孙传庭,做官的风骨不错,只是脾气太倔强,性格太要强了些,太孤芳自赏了些。
“贤妹放心就是,哥哥绝不会做贿赂之事,污了大人的名节。”
以孙传庭的家世,一身傲骨,他必然不会在乎钱财这些俗物。他也不会走这些以财谋官的路子,在孙传庭这里,绝对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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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你知道就好。家父有时候太过较真,得罪了不少官场败类,以后有机会,还望王兄多多规劝才是。”
王泰额头汗水密布。有其父必有其子,孙世馨这一句“败类”,陕西官场上的官员,被她几乎一网打尽了。
王泰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孙副将只是去个茅厕,怎么这么久?难道说,他掉在茅坑里了?”
“你才掉到茅坑里了!”
王泰话音刚落,孙枝秀的黑脸从一旁的墙后露了出来。
他刚才去前院方便,回来看到王泰和孙世馨谈的高兴,便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躲在一旁观看。
男欢女爱,他怎会从中阻扰,何况这是抚台大人的掌上明珠。
孙世馨掩嘴而笑,几个人一起,向着后院而去。
看着车上的几个蜂窝煤炉子,上百个煤球,还有那些干果野猪肉,孙夫人有些诧异。
“王公子,这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
“夫人无忧,只是些日常之物而已。大人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小人自然不会给大人添堵,让大人分心。”
“娘,你就放心吧。王大哥一番好意,咱们就不要推辞了。”
孙世馨也在一旁劝道。
孙夫人看了一眼含羞带嗔的女儿,又看了看她注意王泰的目光,微微一怔。
“馨儿,你和王大哥认识?”
孙世馨和王泰四目相对,都是微微一笑。
“夫人,我刚和小姐在后园偶遇。小姐知书达理,聪慧豪爽,我二人甚是投机。”
王泰的话,让孙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王泰,西安城的百姓能吃上平价粮食,还多亏了你的功劳。”
“夫人,可惜垦荒的时节太晚,百姓虽然能吃上便宜的粟谷,但这麦子,还是要花费不少银两。今年咸阳县开垦了四五千顷荒地,到了明年夏收,很多百姓就可以吃上平价的麦子了。”
王泰不卑不亢,细细道来。孙夫人看他郑重其事,气定神闲,也不禁叹服王泰的稳重和谈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