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想知道这些做什么?放眼京城,还有侯爷求不到的东西吗?”
“有。”他十分率直地说道:“就算是我,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而且还不止一样。”
严闻叙沉声笑了笑,笑声不大,但暗夹着一种阴鸷的气质,就好像他那个人,身型不高,却喜欢睥睨别人,两只手永远缩在袖子里,眉头永远蹙着,偶然笑开,也必是讥笑,叫人看上一眼,就知其心必定不善。
真不知她嵚崎磊落的夫君,为何非要将这样一个货色提拔在左右。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话真是不假。”
他压着嗓子嗔道:“老严,你竟敢笑话我!我不信,你就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当然有,”顿了一顿,严闻叙才接道:“但卑职并不期待与那位圣主相遇,因为但凡见过她的人,要么是献出生命,要么是献出魂灵,代价总是很高。卑职舔着刀尖活到现在,只悟透了一个真道理,世间万般好,皆如花易逝,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大笑开,笑声极富感染力,又问:“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在我的命与你的命之间做抉择,你会如何选呢?”
“当然是侯爷了。”严闻叙毫不犹豫地说道:“卑职这条命是侯爷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卑职永远都不会忘记。”
“夫君啊夫君!”柜里,她暗暗惋息:“此时此刻,你还在惦记下边人会不会背叛你,你又怎会料到,再过三刻,就是你毙命之时了!”
落子声再度响起,桌边二人不再多说什么。
脚底渐渐麻木,长久蜷作一团,血凝不畅,使她全身都开始犯酸犯痛,脖梗因为长久的弯曲,变得又烫又痒,金贵如她,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不敢动弹,是怕发出声音,怕惊动谈棋的二人,更怕惊动凶手。
又苦苦撑了两刻光景,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回侯爷,城南别院送来书信一封。”
骆同苏立马吩咐:“快拿进来。”
接着,一道下人疾走如风的动静传来,脚步声听上去年纪很轻。
他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一连串声音无不落入她的耳中,由于夫妻之间已是太熟,她眼前甚至都能浮想到他拆封展信时的模样与览信时的细节。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道:“好,买主找到了,明天你就亲自去一趟吧。”
严闻叙立马恭敬地答复:“是,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这一趟要去患南,路途遥远,多有山贼,路上一定要看好货物,绝不能出现闪失。”
“卑职清楚。”
“你办事向来有准,我知道。”
柜子里,她不禁有些奇怪。
在她嫁进侯府的当天,婆母就将侯府的掌事权,当众移交给了她,以示对她与她母亲的看重。
掌家多年,她对侯府里外无一不熟,就连哪个下人身上的哪件衣裳是打哪个布庄上采买来的,她全都心里有数,却没听说侯府在城南有个别院。
因为城南是京城低下贫民聚居之所,京中但凡有点谱气的人家,全都不屑与之沾上关系,遑论平安侯府。
而且,闻他俩言谈之间,好像事关某种货物交易,可就算往上数三代,侯府也从未走出过从商之人,侯爷又是哪里来的生意要如此小心经营呢?
疑惑间,又有一道她烂熟的声音透门而来:“侯爷,夫人今日在广闻寺上香,偶发暑热,要栖在那里了。”
正是她贴身侍婢木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