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凶?”谁知李书办却是森然一哂,半阴不阳地说道:“绿珠坠楼而亡,当众自寻短见,目睹之人甚众,又是何来嫌凶?”
他两手撑在桌上,俯下身,望着李书办的眼睛,有些恼怒地重申:“一会儿我自会澄清案情,先把批文给我,我把人押回来再说。”
李书办一把压住他的手,“莫慌!”
童玉宸心头一敛。
眼跟前,李书办声音陡变,呼吸变急,上身颤抖,明显正有所克制。
他定定神,压着声音问:“这是大人的意思?”
李书办讪讪地点了一下头,目光炯炯。
他大大地抽了口气。
想来,必是上头有人施压于府尹大人,府尹大人才派李书办暗令他不要在这桩案子上纠缠下去。
已经无甚可说了。他立直身子,目光倾向旁边,不再看书办大人的眼睛,“好,属下知道了。还有没有其它案子要派我?”
打从他在莹月布庄外偷偷瞅见文公公出入,便猜到会迎来如今这等局面。
他明白府尹的苦处,不过死了一个妓子,若是拉扯出其他人物,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说钱掌柜已死,也算替绿珠报了仇了。
思忖间,李书办摊开胸前的小册,执起毛笔在水盘里舔了两下,墨迹晕染,清水化浊,一面有所书写一面说:“绿珠之死,既作自尽结案,你这两日查问过谁,去过哪里,就都不必详细上报了,也可教我省些笔墨精神。昨夜繁雨巷子的李通判家来报,说是家中进贼,失窃了一柄上好的玉如意,你过去看看吧。”
好一柄玉如意!
为了草草结案,如今居然把他指派到这种鸡毛蒜皮的盗窃案上。接到命令的当下,童玉宸真是好不是滋味。
不过回神一想,这样也好,总比无所事事要强,遂即又到门房兑了外出腰牌,按刀竟去。
出公署时,天上一团祥云将小半片城围绕遮蔽,亭亭若华盖,像是什么好事的吉兆,他抬头瞻了一眼,却寂寞地叹了口气。
下午到通判家晃了一圈,那贼是个熟手,每回办案都要留下点尾巴,他一看便知,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查问了两天。
两天后又有其他案子,是个逃犯的缉捕案,收到线人风声后,他火速赶往,飞快拿下,如此,又打发了二日光景。
待他押着逃犯回到中京时,偶然路过众仙苑,发现已经重新开张,透出来的莺歌笑语连绵不绝,像海浪一样又湿又腥,大概已经没有谁还在为绿珠之死而悲凉了吧?
兀自有些伤感地走着,身边的逃犯却像突然通了灵似的,眼睛冒着光地问:“是想情人了吧?嘿,一看你这模样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