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双寒星碎玉般的眼睛——长史暗叹。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同时他觉得对方十分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年轻长史轻笑道:“陛下都不杀女眷。”
“他就一昏君,你别跟他学。”林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可惜对面那人听到‘昏君’两字,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甚至他的部下也不认为这两字大逆不道。
“长史,我们不能跟她耗太久。”有人提醒他道。
年轻长史沉吟片刻,道:“你跑不掉的。”
说着他摆摆手示意其他人站在远处,冷冷看着她道:“跟我回去。”
林泱摇了摇头,道:“你杀了我。”
“为什么求死?”那人盯着她的眼睛。
林泱不想跟他纠缠,正要拾起地上的刀自我了断,但被他猛地一踹,而后狠狠捏住她的手腕,道:“跟我说实话,不然我把你拉到裴明府跟前问。”
裴明府是霍州令,认识她的。
“是,是,是霍州林氏。”她恐惧不已声如蚊蝇,“公子可以杀了我领赏,可以让我自行了断,不求公子放过我,只求公子留我一个体面。”
年轻公子盯着她看了足有一刻钟,心道:飞雀谷的山匪为祸乡里数年,她一个年轻女子是被抓来的?世家大族都要脸面,这种事不想让人知道?
想到此他神情舒展,温和问道:“你是被贼匪抓到山上的?”
现在摆在林泱面前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编故事还是不编。
若是编,她躲得过一时,但若是他收编了山下匪徒,严刑拷打之下迟早会露馅。
于是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年轻长史察觉出异常,冷冷问道:“你不会是跟飞雀谷的匪徒认识吧?”
林泱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说实话!”
“我跟他们认识。”林泱脖子一横道,“是我帮他们销赃,是我帮他们买襄陵县田产铺子。长史,我也是死罪之人,唯求一死。”
“林氏乃霍州最大士族,还出了大儒林衡,你作为林氏中人,怎么会跟匪徒纠结在一起的?!”长史狐疑道。
林衡,对,林衡被逼自尽后,林氏一族开始休养生息,可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长史,我们得赶紧回去跟他们汇集。”有人过来,“他们那边的差不多了。”
长史摆摆手,盯着林泱吩咐他道:“徐七郎,你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
徐七郎身子一颤:“刚刚她还伤了好几个人。”
“我们没有遇到什么逃窜之人。”长史忽然想到了什么,“给她找副铠甲换上。”
“啊?”
“快去。”
徐七郎只得把自己铠甲脱下递给林泱,然后冲长史一抱拳,道:“我先回去了。”
“换上。”长史吩咐她道。
她手忙脚乱换上他的铠甲后,幸亏徐七郎比她高出一头,铠甲对她来说是大号。她小心整理头盔遮住面庞,只露出一双眼睛。
待她换好铠甲后,孟白商叮嘱众人不可说出去,然后带领大家抄小路去前面汇合。
“我是齐国公府孟白商,你叫什么?”
林泱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还是孟白商伸出一只手扶她,顺便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
“林泱。”林泱声音细如蚊蝇,脸烫如火烧。
孟白商死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夸赞’她道:“你可真有出息!”
她算是认识他的。
孟白商的姑姑孟思兰是她叔叔的填房。
以前她常住在庄子里,萧夫人生怕大家知道林衡还有一闺女,逢年过节见亲戚之类的几乎轮不到她。
加之古人车马很慢,她在霍州,齐国公府在晋阳城,她跟孟白商也就远远见过一次。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呀!
她开始盘算,小跑到他跟前,嬉皮笑脸小声问道:“那个,那个,我们好歹算亲戚,你能告诉我带我去做什么吗?”
“有你这样的亲戚挺丢人的。”孟白商实话实说。
其他人默默往后退两步,不听主人谈话,林泱心里直感慨‘孟白商真是御下有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