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州府,冯娇娇穿件大红绣栀子花的绸衫,系条银条缕金百褶裙,带着黄灿灿的八宝璎珞项圈,一副垂珠金耳环,头发挽了个高髻,插了一把大玉梳、两把小玉梳并两朵珍珠五福梅花。
自己家的女儿比冯娇娇漂亮、比冯娇娇听话、比冯娇娇聪明,穿着打扮却比冯娇娇差远了。
柳仲生与李氏商量着把私塾先停一年,自己则去乡下收生丝,若进项好明年再买两台织机索性自家开个小作坊。李氏过惯了夫妻朝夕相处的安逸日子,现在好容易发疯的大女儿渐渐正常,一家子和和美美丈夫却又要外出,自来行商最苦,君不见金银后面是山高水长、风餐露宿,是空闺独守,年华虚度,虽然这收生丝就在邻近几个村镇,然而柳仲生到底不能时时在家了。
柳仲生见妻子默默流泪,心里也自伤感,低声安慰她:“本来你我夫妻和睦、一双女儿懂事,粗茶淡饭也是过得,可我想趁尚壮年多积些家业,两个女儿嫁出去都体面。杨婆子为人刻薄,两年后桃儿过门嫁妆丰足、婆家也高看她一眼。小叶儿更是没她姐姐刚强,还得银子撑腰。”
一番话只说得李氏饮泣不已。
正好此时生丝开始上市,柳仲生之前肚子里早有盘算,怕家里只剩妇孺又买了个十二岁的小仆唤小甲分担家务,交待一下事务后找了几个有交情的人带着去乡下了。
柳桃面对父亲出门只默默无语听凭李氏调遣收拾包裹,不说一句多话。爹爹离家那天她也只是带着妹妹站在母亲身后,低着头听着爹爹说些懂事、勤劳、谨慎之类,偶尔点一点头。李氏转头对李妈流泪道:“我真不知道给她定这门亲是对是错,看她又没有反对的意思,可整个人都变了。我自己的女儿我竟然不认识了。”
李妈也觉得自己带大的大姑娘很是不同,更有主意了,而且主意都打在肚子里。
几乎是爹出门的第二天,柳桃就去满香楼找冯娇娇,如今李氏一人可管束不了她。
“小桃你来了,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吗。”冯娇娇看见闺中密友总是高高兴兴的。
这些时日柳桃疯魔了一样不是在厨房围着油米缸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是围着皂角树转、嘴里念念有词。柳叶绣着花都拆错几回线了,她忧心忡忡问李氏:“娘,姐姐没事吧?”
李氏也没把握,要说大女儿魔怔了可她精神却比之前好太多,眼睛里也有了光彩。李妈送了洗干净的杨梅进来,安慰这娘俩:“没事呢,大姑娘是在琢磨怎么做一样新奇点心。”
家里都知道柳桃喜爱厨事,这么解释倒是十分可信。管她做什么、只要能够转移一下大女儿的注意力也好,转圈圈也总比之前板着个脸的样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