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巷里杨秀才喝了酒倒床上烂醉如泥,杨鲁氏使劲推他,推不醒来顿时生气,冲到院子里抄起水缸里的水瓢舀起一勺凉水就泼过去,杨秀才这才惊跳起来。“好好儿的怎么下雨了?”杨秀才舔舔嘴角的水,可惜不是酒。
“你这死囚、杀才!天还亮着就灌了黄汤挺尸、老天爷怎么不劈了你?留着你来磋磨我”杨鲁氏哭闹着“我命好苦,嫁给你这软脚虾,没一件事立得住。你说我儿终身大事可怎么办啊?柳家如今成了破落户、岂不是耽误我儿。”
她越说越气,呯呯捶了自己胸口两捶、又一头滚到杨秀才怀里撕扯开:“都是你这短命的、你的好眼光、你挑的好儿媳!天哪,白木的洗脚盆都拿出去换钱了,还有个屁的嫁妆啊!家里一个死鬼老爹躺着不死、活活的烧银子。我儿不是说州府里有个什么牛姑娘看上他了,那牛姑娘家里据说十分富贵。柳桃这死蹄子害死我儿了;天哪,这一家子害人啊,怎么不死光光啊,反正也没儿子迟早是绝户,为什么不趁早死啊!”
杨秀才被自家婆娘拉扯得七晕八晕的,先安慰她:“事情也许没坏到那一步呢,他家小姑娘不是结了门好亲吗?没道理大姑娘就一个子都没有。至于什么牛姑娘马姑娘、我儿单纯从未出过远门,如今独自在外读书,别是被粉头妓子骗了吧。这样吧,你往冯家跑一次,叫女婿帮忙看看。”
如今俩口子十分信任和依赖冯金宝,他不时叫伙计送些满香楼的饭菜来给老俩口添添油水,叫俩口子笑得合不拢嘴。杨秀才如今在满香楼喝酒不要钱了!冯金宝偶尔也塞些碎银子给俩口子,并且十分谦逊,含羞带愧的说“岳父岳母大人莫嫌弃,都知道我在家里地位艰难,有心孝顺,只恨力量单薄罢了。”
杨鲁氏俩口子早已经不奢望能和冯大老板平起平坐论亲戚,女婿这样贴心、肯时不时这样漏点财过来早笑歪了嘴,看这女婿一万个顺眼。
冯金宝经常对杨鲁氏说“岳母大人得空尽管来家里坐坐,开导开导秀秀,她总跟我几个嫂嫂去比,自己又讨一肚子气回来,就在屋里哭,总责备我不能让她穿金戴银。我几个哥哥都是正头娘子所生、我那些嫂子是什么出身,都带着厚厚的嫁妆过来的,她拿没的比人家有的,这日子怎么过呢?所以还请岳母好好教教她,我有心赚几个私房钱孝顺岳父岳母,都给秀秀买脂粉做衣衫了。”
杨鲁氏深以为是,再说她每次见女儿都见女儿是一身锦绣,头上衩环整齐,这丫头一步登天还要怎样呢?杨鲁氏就觉得自己非要有必要时时点醒女儿,莫要忤逆女婿以免丢了这好日子。
冯大老板如今长住州府,现在冯娇娇也过去州府了,花石镇上冯家基本都是女眷,故而杨鲁氏三天两头上门也没什么,不过是多喝几杯茶水、多包几盘点心罢了。眼下杨鲁氏一屁股在杨秀秀房间里坐下来,每次都啧啧感叹,屁股下坐着的垫子都是缎子的、还缀着流苏呢,屋子熏得香喷喷的,这光是用香一年怕不要好多钱吧。
又看杨秀秀嫁人后一点也没有妇人的丰韵,愁眉不展,上好的粉也掩不住一丝憔悴和红湿湿的眼眶,顿时觉得女婿的话是对的,女儿就心眼小,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娘”杨秀秀觉得满心太苦了,这种苦只有跟自己亲娘说才不丢脸。可她才张嘴就被老娘堵住话——“秀秀啊你要惜福呐,你看看你穿的是绸子带的是金子,你还要不满意就是老天都不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