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自然听不到平九爷在肚子里帮她骂李春解气,只抱着白糖糕默默坐着滴眼泪。她知道自己踏出家门的瞬间就和这世间的礼法算背道而驰了,有些事情比如小俩口并肩而走、未婚男女赠花而戏甚至是暗夜里爬墙都算风流韵事甚至雅事,但有些事摆到明面上世情就没有那么宽容了。
“大姑娘,这以后就是没你这个人了?”小甲搓着双手,心里十分为柳桃抱不平。家里什么事情都是大姑娘做,老爷太太怎么这么狠心呢,大姑娘百般的好就这样一下抹掉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要怪李春,他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大姑娘呢。小甲心里想着嘴里就说出来了:“大姑娘就不该看上李春,他有什么好叫大姑娘受这种罪。”
柳桃难过着也没在意他说的话,她不是个自怜自叹的性子,自己认定的路咬着牙也要走完,擦了眼泪叮嘱小甲以后言行更加要谨慎。
李春第二日午时就回来了。他回来时柳桃正抱着白糖糕仰着头看柿子树上挂着的果,红彤彤的好像一个个小灯笼,喜气得很。
柳桃琢磨着是不是要找架梯子来摘柿子,这柿子看着不怎么甜,应该是用来晒柿饼更相宜的那种。胡思乱想着听见臂弯里白糖糕“喵呜”一声才察觉来了人,转头一看他站在门边要进不进,眼都不错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了。
俩个人就这样一个攀着门,一个抱着猫儿对望。童年,少年时的景象如同潮水纷至沓来,似乎和眼前人分毫不差,又似乎总有了不同。
柳桃记忆里他从小就高出自己一截,虽然瘦但是遇事总把自己揽在身下严严实实保护着,如今他身躯更加高大,一身青布短衣下可以看见健壮的肌肉把衣衫撑得满满的,又有一股年轻男子昂扬矫健的体态,让人觉得他是个完全可以依赖的成熟男人了。
但是他看着自己,眼睛里依然满满是倾慕和眷念,还有那种生怕自己断两根头发的小心翼翼。在他的世界里明明白白只有自己独居高位,万物俯首。
如果自己不说话,他大概会一直站着不敢进来吧,柳桃吸口气,说:“小春哥,你回来了。”
听了这话他果然如同一条听到主人召唤的大狗急步过来,一下就把自己抱紧了。白糖糕被挤得喵喵大叫着抗议,从柳桃怀里跳下跑了,柳桃听他喃喃了半天,最后说的是“小桃,对不起。”
他是挺对不起自己的,叫自己这么伤心,叫自己这么为难,可是自己就是喜欢他。柳桃伸出胳膊搂紧他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最后在他胸口一边蹭着眼泪,一边抽噎着说:“你别以为我就只能靠你了,呜呜,我才不是一个人,我有白糖糕;呜呜,你要是欺负我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就带着白糖糕走。”
李春被她这小小的倔强弄得心尖子都疼,疼得一身都发软了,只加倍的低声下气:“你千万别不喜欢我。小桃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白糖糕跳下来并没走远,它跳到边上石桌子上蹲着,尾巴盘在脚前,看着俩人后打了个哈欠,似在鄙夷这一对说傻话的傻瓜。
“小春哥你事情办完了吗?”柳桃在他身上闻到一种类似放过鞭炮后的硝石火药的味道。他急忙点头,并且为自己久不在她身边再次道歉,反复保证:“小桃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