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看一个大个子哭得泥猫赖狗一样怪可怜的,就叫他起来,又叫张妈去打水给他洗脸,还叫杏蕊去厨房弄点吃的,小甲心头正喜,想着大姑娘果然心软就听见柳桃说:“吃点东西歇会就走吧,我真的不想留你了,再留着你也是害了你,你就真会变成那种被尿憋死的活人。”
晴天霹雳一般,小甲半个馒头噎在喉咙里直翻白眼,柳桃朝他背上猛拍两巴掌才缓过来。他抹把泪,又哭了:“大姑娘我改,一定改,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柳桃还是摇头:“这是为你好,我给你在七爷铺子里找个活计,总养得活自己,你跟着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还能像我一样开个小店,怎么不好?”
大姑娘真是没心没肺,一股火焰从心底涌起,小甲就脱口:“可你就一直愿意等着李春。”
瞬间柳桃觉得院子里每片叶子都凝固住了,她盯着小甲,在她逼视下他怯懦地低下哭花的脸,低声说:“大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事到如今柳桃已经不想听任何解释:“你一定得走了。”
她不想小甲死。李春要回来知道他说的话——柳桃想起自己做过的恶梦,想起李大的死,想起小十一爷说过的话,不管怎样小甲罪不至死。
柳桃坐在屋子里发呆,她今天没心情去铺子里,全交给了小虾母子。杏蕊进来,说话声音都低了好几度:“娘子,他走了,在门外磕了三个头,东西也都给他了。”柳桃叫杏蕊把小甲屋子里的衣服被褥都收拾起来、打了个卷,还在手上的现银里找了两块估摸着有十多两的银角子一起给了他。
柳桃嗯一声,坐了一会觉得身子不舒服躺床上去了,她生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李春的闷气,反正心里憋得慌,不知不觉眼泪就出来了,好难啊原来生活是这样的难,那该死的混球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自己又不稀罕那么多钱。算了算了别咒他,万一灵验了可就糟了,她就这样哭了一会渐渐睡着了。
寡妇事件后柳桃谨慎起来,小甲虽然不中用可个头摆在那里,现在家里就一个未成年的小虾,满门女眷,关键是这些女的看上去都想让人欺负一把的样子。
柳桃自己就不说了,她本来年纪就不大,个子又不高,要不是盘了头就是哪家娇怯怯的小姑娘;杏蕊也是二十岁的小妇人,且白皙苗条,也有几分姿色。徐婶子是秀才的女儿,也是走清秀温柔一波风格的,而且养了一个来月后人也丰腴了气色也好了,在一众妇人中也算出色的。
年纪最大的张妈是七太太送来的,想也知道大户人家不会用面目狰狞、体态丑陋之人。所以这一门不同年龄的女人们引人侧目是难免的事。而且托小甲嘴碎的福,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说李娘子原来是私奔出来的,甚至有闲汉跑到她家院子外吹口哨、唱小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