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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章高林夫人访

她走进来,冷冷淡淡,朝宇喜多直家素拜一福,道:“贱妾高林局,见过和泉守大人。”

这等妆扮、作态,不似艺姬婢女,倒如贵妇人一般了。她手指纤细,万福时放在腰边,宇喜多直家瞧见,从袖子中露出个绿莹莹的玉佩,记忆里找到来处,又想到浦上家姓氏高林的家臣,恍然醒悟,心知生出误会。

他赶忙跃起,还礼不迭,道:“不知夫人前来,失礼失礼。我手下武士传话不清,夫人千万莫怪。”

高林夫人过来,到现在差不多一天了。宇喜多直家当她做姬妾一流,不甚在意,手下的武士自然更不上心,中午吃饭竟都把她忘了,直接给她扔在屋子内,不管不问。

直给她饿得前胸贴后背,要非浦上宗景严令,早转头走了。

此时听宇喜多直家解释,越发恼怒,握紧了粉拳,只恨得咬碎了银牙,她冷冰冰道:“大人事情多,贱妾多等会儿,不打紧。”

才提醒马场职家那边万事小心,注意应付拉拢,不料转过头,自己就惹下麻烦。

看她神色不善,宇喜多直家微微皱眉,才入高天神城,可千万别因为这点子小事,就结下个仇家,指望小人成事艰难无比,可要是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进谗言可太容易不过。

她既然昨夜有资格出席酒宴,可见身份不低,对于高林夫人他还真的不怎么熟悉,但也知道对方是浦上氏一门。

一边寻思补救,宇喜多直家一边走下堂来,伸手请她入座,道:“我能有甚事,左右一些故友来访,怎么的夫人亲来?实在不知,……不说了,不说了,千错万错在我一人,快请坐,快请坐。”

高林夫人道:“贱妾负罪之身,不敢坐。”说着,犹犹豫豫地,往堂外看去。宇喜多直家察言观色,忙挥手退下两侧旗本,道:“夫人此来,可是有甚事么?”

高桥夫人咬了咬牙,又素拜一福,道:“昨夜酒宴,贱妾失礼,今天来,只为求和泉守见谅。”

浦上宗景的原话,叫她拜倒求罪;要说宇喜多直家半个家老的身份,加上半国大名的地位,比她夫君高得多,她一个女子,跪上一跪,请求谢罪倒也无妨。

只是,她三十来岁,大女儿今年都已十五,宇喜多直家和他年纪相仿,过去还要仰仗她家借米求活,这让她实在跪不下去。

宇喜多直家故作愕然,道:“昨夜酒宴?夫人有何失礼?”

高林夫人满脸通红,忍了忍,待要开口,宇喜多直家哈哈一笑,替她开解,道:“主公大人真是,凭夫人的身份,我巴结还来不及,再者高林大人往日待我极为亲厚,如同父兄一般,真有失礼,嫂嫂也是把我当作自己人看,我求之不得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登高位以后,身边自然不缺少迎奉拍马的下属,岸本惣次郎和角南隼人两个人,在吹捧方面的功夫,可谓独树一帜,各有千秋,仔细论较起来也称得上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耳濡目染之下,宇喜多直家说好听话的功力,长进许多。高林夫人却不领他的情,干巴巴地道:“贱妾失礼,求和泉守原谅。”坚持要宇喜多直家说出原谅二字。

宇喜多直家甚感无趣,道:“我昨夜实在醉了,真记不得。嫂夫人放心,纵有失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高林局道:“和泉守大人有大量,得和泉守原谅,贱妾如释重负。”拍了拍手,两个小厮进来,抬了两束东海道内出产的富士丝绸、一个箱子,她道:“备了薄礼,请和泉守笑纳。”

她简直像个冰山似的,回身不经意间,眼神流露出如火的憎恨,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宇喜多直家无可奈何,只得收下,给上来帮忙收拾的冈清三郎使个眼色,出去准备回礼。

高林夫人不给他机会,礼物放好,万福告辞。

宇喜多直家没法儿拦,没得奈何,只好礼敬送出馆门,殷勤问道:“不知夫人馆邸现在何处?我这里有些从近畿采买的物件,土佐国内得来的珠宝首饰,海獭皮裘,也还算是不错,回头给夫人送上。”

高林夫人道:“不敢劳动和泉守,天色晚了,大人请回吧。”

她的轿舆停放院子内侧,几个仆人抬出,她瞅也不再瞅宇喜多直家一眼,自顾上去。

帘幕才放下,她腹中饥饿,不合时宜地发出声轻响,也不知轿外的邓舍听到没有。

她又羞又恼,想到宇喜多直家自持强横,丝毫不给面子,不给饭吃不说,他手下的武士竟把她领入卧室。到底谁才无礼?把她高林夫人当作甚么人了!

隐约猜到宇喜多直家这边,确实可能是真的误会,恼怒上头,她管不得许多,委屈起来,顿时眼圈儿一红,泪水止不住地滴落。

她的啜泣声传出轿外,宇喜多直家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这个仇人结定了,却也无计可施。

一直送她出了府门,当初通传的旗本武士晓得惹祸,缩头缩脑的不敢说话。宇喜多直家还不至于迁怒他人,要说那旗本回报的也没错,只怪自己想差。

夜色渐至,轿子慢慢隐入夜中。

惹祸武士鼓足勇气,上前拜倒在地,请罪道:“主公,小人传的错了,愿受责罚。”

宇喜多直家知他不安,笑骂道:“狗日的,……跟上去,莫要被她发现,看她住在哪里。明天一早,给我把回礼送去。”心想:“高林夫人,高林夫人,他妈的……?”

抬脚踢了一下,那个还跪在面前的旗本肩膀,补充一句,嘱咐道:“好好给我打听清楚,鹿岛屋现在是个甚么情况,高林常吉现在何处?回头我亲自过去谢罪,可别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

负荆请罪的措施做下,成不成,看天意了。宇喜多直家拿得起,放得下,不再去想,带了国富贞次,上马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