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熙有了戒备心,与下属换了衣服偷偷回到宫中。得知天牢内发生的事,他露出了有些耐人寻味的表情。
不知为何,他此时兴奋的情绪竟然大过了愤怒。
一直不确定自己来处的他,在这一刻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卑鄙无耻的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够对至亲下手的歹毒心肠。
他们简直是复制出来的人,绝对是父子不会错。
叶浩林还未苏醒,叶梦纯在旁守护一夜未眠,脸色非常难看。
柳夏月倚在门口,眼神不时的看向床榻上的人,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
她感觉有种莫名的力量再将她们的生活推向悲剧,换句话说就是虽然躲开了原本死亡的结局,但并没有避开悲剧。
如果活下来活得长,是为了感受更多的人生痛苦,那自救的意义在哪里?
“夏月?”
裴景瑞端来清粥小菜,见对方迟迟不让路,他轻声唤了声。
柳夏月猛地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位置:“啊,我没注意到。”
裴景瑞将吃的送到叶梦纯身边后,转身出来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可从未见过你走神?”
柳夏月叹了口气:“我就是比较担心梦纯,你别看她表面冷静,实际上已经崩溃了。”
裴景瑞寻思了一下:“要不要把这的事告诉誉王殿下?只有他清楚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由他自己解释,总比彼此误会强。”
柳夏月正有此意,但她想的比裴景瑞还细,解除误会并不是什么大事,解决实际问题,把叶浩林救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她拿起自己的佩剑,嘱咐道:“看好梦纯,我去去就来。”
宋子晋醒来后直奔看押叶浩林的宫殿,可没想到刚走进屋,一眼看到的竟是柳夏月。
见对方脸色不佳,他知道应该是出事了:“你将叶大人救走了?发生了什么,这可跟计划中的不一样。”
柳夏月将叶浩林嘴中的那片衣料丢给他:“你应该认识这个吧。”
宋子晋将那块衣料放在手心铺平:“菊?这是宋伯成的?”
柳夏月点头:“叶大人身中剧毒,给他催吐的时候,他从嘴里吐出了这个。”
宋子晋气得青筋暴起,转身就要去找宋伯成算账。
柳夏月一个闪身挡在他面前,摇了摇头:“杀人我比你在行,若只是要人性命,我就不必来找你了。”
宋子晋冷静下来:“叶大人现在如何了?”
柳夏月沉下脸色:“非常不好,若没有解药,可能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了。”
宋子晋急道:“既是如此,更应该抓住宋伯成,严刑拷打之下,我就不信他不交出解药。”
柳夏月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子晋皱眉道:“梦纯怎么样了,她现在还好吗?帮我转告她,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回叶大人的。”
柳夏月眉梢一挑:“我来此,并非为了叶伯伯,我就是为了你和梦纯而来。”
宋子晋疑惑道:“此话何意?”
柳夏月叹了口气:“梦纯不想再与皇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宋子晋的心一震,他自然是明白的:“她怨我。”
柳夏月的面色很平静:“怨这个字,对我们这些命运总是被老天安排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与我一样,拼尽一切只是想让自己和身边在意的人平安而已。”
宋子晋轻轻咳嗽一声:“柳姑娘也是这么想的?认为我远离了梦纯,就可让她避免灾祸?”
柳夏月突然一笑,摇了摇头:“不,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该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不放纵也不连带。”
宋子晋的目光落在她的佩剑上:“你要刺杀皇帝?”
柳夏月又摇了摇头:“我要杀他轻而易举,不用谋划也不怕声张。我至今未动手,原因有二。第一为了我爷爷的忠勇之名,第二是不想让天下大乱。虽然我这个讨厌瞻前顾后,但做人该有的良知还是有的。”
宋子晋皱眉:“绕了这么一大圈,柳姑娘到底想与我说什么?”
柳夏月突然拔出佩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我给你三天时间,去找一个两全之法,救回叶伯伯的命和挽回你和梦纯的关系。”
宋子晋挑眉:“若我做不到,你会杀了我?”
柳夏月点头:“是。”
宋子晋的心脏砰砰作响,这大概是第一个让他觉得危险的女人:“为什么?”
柳夏月眸色清明,笑容灿烂:“你死了,死肉身罢了,梦纯对你的爱意还在,伤心是要伤心的,但伤心过后再次回忆便是最美好的记忆。但叶伯伯死了,那就不一样了,她会自责会绝望会一辈子痛不欲生。这买卖怎么做才划算,是不是很显而易见?”
宋子晋的身体微微一颤,却还强装镇定:“可笑,若我没本事找来救叶大人的解药,他还不是一样要死。到时候我也死了,叶大人也死了,对梦纯而言难道算是好结局?”
柳夏月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寒:“若你拿不到救人的解药,我会先杀了你,再用毕生的功力去救叶伯伯。”
宋子晋低头哼了一声。
算来算去,现在有生命之危的就是他自己了呗?
柳夏月见他一直低头不语,问道:“想清楚了吗?”
宋子晋俊美的外貌,被窗纸投来的微光,笼上了一层朦胧感:“想清楚了,我要做的是自救。”
柳夏月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她还剑归鞘,想要离开,却被宋子晋抓住了手臂:“还有何事?”
宋子晋挑高了眉看着她:“有言在先,不论到时候我用什么办法挽回梦纯,你都不可以干涉。”
柳夏月想了想,要掰过来梦纯现在那种别扭的思想确实需要点小手段,便没多犹豫:“好,我不会干涉的。”
二人做了口头协议后,各自离开了。
墨婉莹从客栈的房间内醒来,她第一时间冲向梳妆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痛苦大叫:“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毁了!”
长长的刀痕贯穿了她半张脸,这令她绝望愤怒,无能接受。
墨婉莹将铜镜摔在墙上发泄怒火:“没了这张脸,我就彻底输了。”
她在这一刻否定了自己,承认自己除美貌之外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