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夜空称作夜幕?
或许是因为日与夜总是一点点交替,就像幕布一般。
或许,是因为天上有人,或者说有神。
神灵拉扯幕布,让日夜交替,转动夜的轮盘,让星辰斗转。
人似乎生来就惧怕黑暗。
但我们怕的,或许并不是黑暗本身。
“那就是月?”
夫子在古树下坐了很久,从日暮坐到天上遍布星辰。
“是的,那就是月。”
君陌坐在夫子身侧,也不再刻意讲究什么师徒之礼。
两人的这段对话已经重复了一千次。
“那月在何处?”
李慢慢陪着夫子,在树下待了很久很久,直到此时,他终于有些忍受不了,问出了这个很关键的问题。
“月再何处?”
君陌神色呆滞,喃喃自语。
“是啊,月在何处?”
夫子单手握着酒壶,却不见他饮过一口。
……
荒原之上,一架马车之中。
宁缺背着弓箭,在手心画着符,他不时掀开车窗的帘子,望向遍布星辰的夜空。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他放下帘子,喃喃自语。
……
人间某座小镇,某处集市,热闹嘈乱,空气里弥漫着烂菜叶和鸡屎的味道。
一个男人提着一壶酒,走进一间肉铺。
屠夫关上铺门,带着那人登上二楼天台,对桌坐下,开始喝酒吃肉。
“南晋那一役,总算知道了夫子有多高。”
屠夫用手捻起一块猪头肉,蘸着辣油塞进了嘴中。
“那把剑?”
酒徒抱着酒坛灌了一口,打了一个酒嗝。
“是那个人。”
屠夫笑了笑,从酒徒手中取过酒坛,同样灌了一口。
“他总说昊天飞的再高又有什么用,今日看来,他迟早有一天也要飞上天空。”
酒徒望向那只有点点星辉的夜空,嘲讽道。
“夜太黑了。”
屠夫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躲在影子里久了,就不觉得黑了。”
酒徒瞧了瞧盘子里的肉,在昊天眼中,这便是人间之人的模样。
……
陈玄并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剑,导致书院后山不得安宁。
此刻的他,正驾着牛车行在官道之上。
牛车自然是夫子的牛车,就像夫子袖中的那把剑是他的剑一样。
那头牛跟随了夫子很长时间,所以它变成了一头很特别的牛。
那把剑也跟随了陈玄很长时间,所以它变得更加特别。
“所以你倒是把我的剑还给我啊,何必这样一手交牛一手交剑?”
陈玄叹了一口气,从腰间解下葫芦,像伺候大爷一样给那头牛灌酒。
前路忽然出现了另一架车,一架巨大的车。
或者说,一架巨大的车辇。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来挡我的道。”
陈玄将葫芦系在腰间,笑着走下马车。
“即便你杀了柳白,即便你是天下第一剑士,但如今你已经没有剑了。”
他的声音寒冷而宏亮,就像是深冬的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