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恺天资聪颖,读书无算,但性格极不合群,衣俭言寡,一开口就得罪人。因为他看问题总是太彻底,似乎能看到人的心里,在他面前,人人都有种赤身裸体的感觉,不仅女生,连男生也敬而远之,因为那种感觉绝对受不了。
邹恺常常有些警世之言,一以自勉,一以勉人,但除了他自己,他的警世之言没人买账。
邹恺最欣赏的一副对联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可惜他虽“洞明”了“世事”,没能“练达”“人情”,证据就是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邹恺没有朋友,他度周末也只有这一种方法,玩物丧志不干,去追女生不屑,电视又觉得无聊,所以只能看书。
张强与邹恺打了半个招呼──对他这种人,打完整的招呼就是多余。不等他那不冷不热的回应入耳,人已窜到刘利敏面前,取出自行车钥匙给她。
刘利敏接过来微笑说:“到作家家里作客有什么感想?”
“感想良多啊,”张强夸张地说,“可是良多了,又不知从哪里感想起,找我没有别的事吧?”
“你猜,我刚才见到了谁?”刘利敏居然也有副调皮的神情,这可是张强素未见过的。
张强不由有意外的惊喜,问说:“谁?”
刘利敏不答,却从抽屉里拿现一张纸条,说:“给。”
张强真想与她开玩笑,问是不是她的情书,但终于不敢乱来,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的只有两句话:“阿强,我来找你,你不在,明天到陈老师家去找我。”
他不禁喜出望外道:“原来是我娘亲来了。”
刘利敏被他逗得扑哧一笑,在南方,这样来呼母亲的几乎没有,大家只叫老妈。
张强放下纸条问:“我妈什么时候到的?”
“说是五点就到了,六点多找到了我,你妈真不错,说话好有水平,声音也好好听,她年轻时是不是很漂亮?”刘利敏的神态告诉张强,她对他妈很好感。
“那当然,读大专时是校园五朵金花。”
张强信口开河,反正刘利敏不可能去考证,心里倒也满自豪的,妈妈是出了名的少男少女收割机,初中生们只要跟她相处一段时间,不管男女,很少有不喜欢她的,没想到在师范的这一游,杀伤力依然不减。
又问:“她怎么偏就找到了你?”
刘利敏难得地以狡猾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笑而不答,却岔开话题说:“你妈说是应邀来的,你猜是应谁的邀?”
“谁?”张强想到的是文老师家。
“说出来你别害怕,是班主任。”刘利敏说了,见张强毫无害怕之象,只是轻轻一哂,很奇怪,说:“张强,你真不怕班主任告你的状?”
“告吧,告也白搭,谁让他请了我妈?”张强满不在乎的神气决不是假装得了的,刘利敏不由微笑,感到很有意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