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似乎有些不耐烦于这些琐事,终于开口,“母后,快让荼白入席吧。”
太后回过神来,方道:“对对,快入席吧。”那名内侍又在一旁引领着辛不平,“请世子和太子殿下同席。”辛不平久居于闭塞之地,全然不懂这礼数,跟太子同坐,无疑是宁帝的试探之意。哪知权逯荼白不懂,辛不平也是不懂,竟没有半句推辞。待权逯荼白入座,太子倒是没有因此而生半分嫌隙及不快,一如既往地和善。太后心知大家都已来齐,独独缺了权逯琮昱,一时又牵挂起,“也不知琮昱到哪里了?”
宁帝的随身太监刘得用回道:“回太后,方才已有人来传,说翊王殿下已经进城了,想来已快了。”
太后道:“让他直接来,不用回府更衣洗漱。今日家宴,自家人不讲究这些。”
刘得用道:“陛下知道太后念翊王心切,早已吩咐下去了。”
刘得用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殿外又传来宣唱声:“翊王殿下到。”太后喜笑颜开,梁贵妃顺势溜须拍马一番:“母后是福厚之人,这福厚之人总是念什么就来什么。”一席话,说得太后更是笑逐颜开。
不时,依然身着甲胄战袍的权逯琮昱进了来,一脸的风尘仆仆,而众人的目光却都停伫在他身后跟着的一名高鼻深目、衣着怪异的高僧身上。只见权逯琮昱撩袍跪倒之时,那名高僧也屈膝见礼。权逯琮昱朗声恭祝,“琮昱恭祝皇祖母千秋万年。”
太后满面慈爱,“嗯,快见过你父皇吧。”
权逯琮昱微微侧了侧身,面向宁帝时双目微冷,方才的神色也顿时收敛了些,“儿臣见过父皇,因来时匆忙,不曾来得及更衣换装,请皇祖母和父皇原谅。”
“无妨,都知道你来去匆忙,快起来吧。”宁帝冷淡地回应。几乎整个大殿的人尤其是那几个别国的驸马爷,似乎都在热切地注意着这对父子的关系。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出宁帝对于他那个被称为战神的儿子并没有父亲对孩子的苛责和宠溺,而是一种对重臣般的客气与疏离,两人之间,除了隔阂与淡漠,再没有别的。当然,这结果显然是令他们这些番邦驸马大为满意的。
“这一路这么赶,倦乏了吧?”皇太后对他的疼爱一如少时。
权逯琮昱只是笑笑,柔声道:“不辛苦,皇祖母,琮昱未曾给皇祖母准备礼物,但给皇祖母带来了一个人。”
“哦?是什么人?”太后显得兴致很高。
权逯琮昱向那僧人示了示意,那僧人开口:“贫僧阿毗那蓝奴婆见过太后。”殿中诸人,只有太后不知那僧人的存在,但太后听出那僧人口音异常,名字奇怪,不觉有些诧异。只听权逯琮昱解释道:“皇祖母,他是伊兹的高僧,名唤阿毗那蓝奴婆,琮昱曾亲眼见他用金针拨障之术治好不少人,此次特意请了他来为皇祖母治疗眼疾。”
“原来如此,这好——好,老身一直说,孙辈中你是最有孝心了,皇祖母果然没有白疼你。”同样的话她今晚几乎跟每一个皇子公主都说过,好在大家都已习惯也不欲计较。
说着,太后又道:“今晚是素宴,就让法师也入席吧。”
“是。”
权逯琮昱和那僧人正准备入席,忽听太后又开口:“琮昱啊,你还没见过你堂弟荼白吧?”
“还不曾见,不过我一进城,便已经听说王叔的事了。”说罢,权逯琮昱转身看到太子身边的那个陌生面孔,料知便是荼白,拱手一礼:“堂弟请节哀。”
权逯荼白淡淡地回了个礼,目光很快地在他身上扫了一番:面前的这个权逯琮昱,一身冷硬的气势,和其他皇子相比少了些金贵之气,整个人似被一身傲骨撑着,一双眸子虽看着也是温和,实则眼锋扫过之处会令人无端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