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一定是许大人知道了什么,才肯答应把孙女许给翊王。你说这么一来,那睿王殿下不是多了一个绊脚石吗?”
“哎,这世事真是难料啊,我们当初以为睿王当太子那是势在必得了,谁知——”
原来,这二人本就是中间派,当时在太子和睿王之间是左右逢源,自当太子出事后,这两人看着风头彻底转向,便卖力向萧允廉讨好,谁知如今又半路杀出个萧允湛,这下令朝中许多臣子都雾里看花了。
……
皇太后的灵柩终于在历经四十九天的停灵后葬入了皇陵。大殓之日,浩浩荡荡的殡葬队伍那边已入了皇陵,这边却还未出宫城。
直待一切礼罢,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近年一直侍奉皇太后的女官茱萸,及主动请愿卫陵的萧允和跟萧允谦二人还留在其中。
茱萸又再次对着太后的陵墓重重地叩了叩首后,起了身来,道:“两位殿下,茱萸该走了,殿下们保重。”
萧允谦叫住她,“等等,茱萸,你真的愿意去服侍那个怪人?”
茱萸道:“既无处可去,这也未必不是好去处。”
萧允谦怔了怔,没有开口说话,细想,也觉得天大地大,却再难有茱萸的容身之处。茱萸道:“若非太后临终前给奴婢安排了去服侍世子,奴婢定然也会跟着两位殿下卫陵的,终生守在这里。”
萧允谦道:“可是,皇祖母此前的意思好像是想让你跟着六哥,这几天隐隐约约地有些传言,都说六哥其实根本就没有被幽禁,他一直身在雍州。我稍后就准备出发去雍州探个虚实。茱萸,你等着我的消息,如果六哥回来了,等有一天我来做主,让他把你迎到他府中。”
茱萸摇头道:“不必了,往后的事我也不敢想,明日事明日再说。”
萧允谦等兄弟自小和茱萸一起长大,对她一直是颇为敬重,于是小心地问:“你是不是觉得让你做侧室委屈你了?”
茱萸忙又摇头否认,“茱萸断断不敢有这非份之想,只是我和翊王殿下也未必有缘分。其实,太后的安排对我来说也许再好不过,在宫里那么多年,一直谨小慎微地,我也倦乏了。如今我更愿意自得一份清静自在。”
一旁的萧允和终于开口道:“茱萸,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便由你。不过若是那个萧白不好服侍,你便来王府找我们,我们会听凭你之所愿,给你做主。”
茱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两位殿下都放心吧,茱萸能应付。”说罢,茱萸辞谢拜别。
望着茱萸远去的背影,萧允谦道:“七哥,卫陵之事就交托你了,我也想这便动身前往雍州。”
“你就这么确信六哥定然在雍州?”
“这两日甲戌关的事传得甚嚣尘上,定然不是空穴来风。若非有六哥坐镇,凭谁又敢去攻甲戌关,凭谁又能一举就攻到聊州城?”
萧允和对他的话无可反驳,只道:“好,那你去吧。只不过你我自请卫陵,如今头一天你就离开,我怕一旦被他们揪住把柄,会出差池。”
萧允谦不屑地道:“我若留在这里,我每日不能安宁。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在问:到底太子的事是怎么回事?到底那夜发生了什么,父皇和他又说了什么?太子的事我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至于他们会怎样对付我们,如今我也管不了了。”
萧允和爽快地答应他,并交代:“早去早回,我怕时间长了不好交代。”
“我知道。”说罢,跨身上马,飞马疾驰而去。
……
江雪茫茫的孤烟河畔,他依然一身素衣薄衫地独自坐在屋檐下。悲风呼号中,有人喊:“世子。”他收回心神,循声望去,
只见卫陵的护卫队队长郭文亮带着一名素衣白衫的女子一路蹒跚而来,身后还有一辆缁车随行。雪还没有化去,那个女子他见过,正是那日在太后身边的茱萸,日后她将一直伴随着自己。
看着她一路行来,萧白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安。这不安不为别的,而是,他一生所学皆为读心,那日在太后咽气前,却读不懂她究竟是为何要将这名宫女派来给自己。是要让她来看住自己吗?他摇摇头,显然不像。
郭文亮一路小跑着已经走到他近旁了,对萧白道:“世子,这位就是茱萸姑娘,她奉太后之命前来服侍世子。”
萧白依然是一贯地淡然回应,“哦,我知道了。”
说话时,茱萸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朝他躬身见礼了。
萧白指了指他旁边的那间屋子,道:“这是给你住的。”
郭文亮望着那屋子,指着那边屋子的门,对拉着缁车的两名护卫道:“你们将姑姑的东西放到那屋子里去。”
“是。”那两名护卫奉命将车上的东西抬下来。萧白看着他们走出进去的,见车上除了少量衣物及日常用物,竟大多是些书籍。不多久,几人便已搬完。郭文亮道:“姑姑,我们在门楼那边守着,姑姑若有什么需要,但凭吩咐。”
茱萸拿出几枚银子,递给几人道:“多谢了。”
郭文亮见茱萸出手如此阔绰,心里对这个既高贵又美丽的女子又添了几许敬慕之意,拿着银子竟呆立了许久方才离去。
又是入夜,屋外风声呼啸,寒鸦嚣叫。萧白警觉地撑开眼睛,轻声干咳了一声。不时,有人推门而进。
“世子,我回来了。”来人正是褚昂久。
萧白制止他道:“小声些,那边有人。”
“有人?”褚昂久想了片刻,方才恍然:“也对,太后离世刚好四十九天了,今日既入了葬,她必定就来了。”
“嗯,打探到什么消息?”
褚昂久正了正色。道:“一切正如世子所料,萧允湛确实一直身在雍州。他当初和老皇帝用了障眼法密谋奇袭甲戌关,后来又用计策反了甲戌关守将跟他里应外合。我往回的时候,聊州城的缺口已然被打开,如今的战局,依我看不出三年五载将这高康吞并定然不在话下。”
“聊州?”萧白看了看桌上的棋局,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掂量,暗自揣度了片刻,方道:“如我不出所料:这两月内,聊州城必然被他拿下。”
褚昂久又有些惊诧,“啊?这么快?世子何以见得?”
“高康向来看重甲戌关和西关这两个天险,而布防在聊州的都是些庸碌无能之辈,萧允湛采取速战速决,定然是不会给他们调兵谴将的机会的。”萧白说着又想起整个高康的布局,面容上竟露出了几丝神色,“攻破了甲戌关,无疑扼住了整个高康的咽喉。有意思!看来,他将是我最难对付的敌手。”
“哦。”褚昂久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
不时,萧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交代给褚昂久:“既然萧允湛行事如此雷厉风行,那我们也必须加快进度。太后的丧事已料理完,接下来就该四鸿出场了。只是如今,有几个碍眼的人你必须去解决一下。”
褚昂久问:“什么人?请世子示下。”
萧白道:“四鸿入朝的目的就是为了辅佐十皇子,而如今十皇子左有朱世臣,右有文若愚,四鸿定然是近不得身的。你该知道你要怎么做了?”
褚昂久道:“昂久明白了,世子是要昂久除去这二人。”
萧白摇摇头,“事情不要做得过于直白,文若愚三十岁中年得子,而且就那么一个孩子,如果他病了,做父亲的定然无暇他顾,你只需稍微做些手脚便可。至于朱世臣,他跟梁庸向来不睦,他是个学究,平日里吟诗作对必然不少,你不妨拿出一些他的诗文,让梁庸来对付吧。”
稍加点拨,褚昂久便心领神会,“是,昂久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