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湛纳闷了许久,终于将他心中的疑虑问出:“令姐又何苦如此着急?”
许长君道:“实不相瞒,家中人多嘴杂,二叔的一名宠妾正是梁氏族人,我姐姐即便在家装病也是步步谨慎。我们估摸着,这全京城也只有翊王府才是清净之地了。当然,此事也得殿下愿意才行。我此来,是奉家姐的命问明殿下,婚是太后临终前赐的,若殿下无心,家姐也自有她自己的办法推了这门婚事。若是殿下有心,那我便知道接下来我们许家该怎么做了。”
萧允湛听罢不觉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小姑娘抱着这样的心思,不过想着那小姑娘苦苦拒绝梁氏一族,却肯不计礼仪给他做继妃,不禁也有些动容,“原来如此!翊王府人口寥寥,确实是清净之地。好,我明白了。”说罢,抬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把长剑,递给许长君道:“我是军中粗人,这把剑原先常年不离身,如今你将它替我交给令姐,当是定情之物。”
许长君接过剑,得了他的允诺,心中顿时喜不自胜,“殿下,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殿下等着好消息就是。”说罢,提起剑,跟萧允湛道声别,人便转身离去。
见许长君满脸喜色地离去,李改满脸狐疑地进来,只见军账内的萧允湛背负着手立在沙盘前,好像是看着沙盘上的小旗子,眼睛却穿越层层沙粒,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殿下。”李改轻声叫了声。
“哦,你回来了。”萧允湛这才收回思绪。
“殿下,我方才见许公子提着殿下的轩辕剑兴致匆匆地离去了。”李改的言语间带着十分的不解。
萧允湛淡淡地道:“嗯,我将它送予他姐姐了。”
“啊!这是为何?”李改脱口就问。
当下,萧允湛将许长祎之事三言两语说清,惊得李改激动异常:“殿下不回去,这个亲怎么能成?”
萧允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此时竟是满含着笑意,“我也不清楚他们会搞什么鬼,我倒真的准备拭目以待。”
“这姐弟俩倒真是有意思啊,一个都不能小看。”李改嘴里由衷说着,说完,却又甚觉不敬。若这亲真能成了,那不出几日,这位许小姐便成了翊王妃。况且,许峥嵘的嫡亲孙女,对于萧允湛,对于整个朝廷来说,萧允湛即将可以和萧允廉分庭抗礼了。不觉扫了心中的疑虑:难怪殿下会将那把常年不离身的轩辕剑赠送给许小姐做定情信物。当下又道:“看来殿下既抱得美人归,又得了贤内助,顺带还收纳了一班朝臣。”
许长君连日奔行了数千里,还没来得及回家,便一头扎进了会仙楼里,正巧,虞凌云、颜弘策以及杨鹤都在。
几人见他消失了数天,终于回来,纷纷上前相问:“长君,你这几天究竟上哪了?怎么一身灰头土脸的?”
许长君道:“我从雍州回来。”
虞凌云上下打量他,“怪不得......”
虞凌云正想调侃他一顿,却被许长君不耐烦地打断:“这些天京中情势如何?”
杨鹤道:“你不在的这几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好像又很热闹。你家大门,这些日子是紧紧闭着,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许长君一听这话,不由几分担忧,“怎么回事?我家出什么事了?”
杨鹤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道:“没什么事,就高康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祖父、你父亲及你叔叔们竟一直躲在家里不见任何人。睿王殿下派人前去,我祖父和弘策父亲求见,甚至连陛下传他进宫,他都推脱自己身体不适,无法下床。你说你祖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许长君小心翼翼地问:“我祖父的举荐奏折上了吗?”
虞凌云道:“上了,第二天就上了,你祖父折子一上,整个京城顿时掀起滔天巨浪,然后你祖父就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许长君沉吟了半晌,想了想,又问:“那太子之事呢?最后敲定了没有?”
虞凌云道:“当然没有,这几日高康弑兄夺位、诛杀忠臣的事不绝于耳,另外京中很多大臣也都推病不上朝,所以立储之事便一推再推了。”
“都病了?”许长君摸了摸鼻子沉思了片刻,便心下了然,“那看来,这些大臣如果一直病着,立储之事便能一直拖延下去喽?”
虞凌云道:“可这也不是事儿啊,难不成整个京城半数的官员永远都病着?而且,梁庸也不是好糊弄的,听说睿王的另一个舅舅安北节度使也在来京的路上了。梁庸现在有些逼宫的味道,搅得陛下不胜其烦。”
许长君倒是听得有些满意,点了点头,“能让陛下不胜其烦倒也是好事。”又问:“你们方才说的热闹,又是指什么?”
杨鹤起了身,拉着许长君走向窗户边,“你过来看看。”
许长君凑到窗户一看,见楼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却跟往日也并没什么不同,不由有些奇怪:“我看不出什么名堂。”
杨鹤道:“这些熙来攘往的人,有任九篱的人,有睿王的人,有朱托的人……”
许长君瞬时明白过来,“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想在我们之前找出褚昂久和肖冷泉呢。看来,想堵截睿王的至尊之路的人倒是不少。对了,你们现在需得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啊?”颜弘策被许长君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吓住。
许长君将几人往一块凑,低声在众人耳边轻语,听得众人一惊一乍的。不时,一旁的杨鹤道:“长君,你这么做,你姐姐知道不知道?”
许长君故意装作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我姐姐如今重病在身,我也是想给她冲冲喜才想的这法子。”
“你想冲喜,又何苦赶鸭子上架似的硬将你姐姐硬塞给翊王,我,我不也可以是个人选吗?”杨鹤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刚一说完,回头迎上虞凌云的一个暴栗,“你想什么呢?世人都说许家大小姐成婚,那嫁妆就是半座龙椅。就你,那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虞凌云说完,杨鹤更是满脸烧得通红,许长君却觉此话听得刺耳,“腾”地站起来,吼着声:“是什么人传的谣?”
虞凌云万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道:“你不会真不知道吧?全京城都在这么传,你那姐姐才刚及笄就被梁氏给盯上了,人家不就图你祖父在朝野的声望,好拉拢你祖父及一班老臣,给睿王铺平帝王之路吗?早前,太后有意将你姐姐许给霁王殿下,以抗衡梁氏的力量,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临到最后太后又将他许给翊王了。你想想,许家的孙小姐哪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就嫁莫名其妙的人呢?”说罢,颜弘策又故意撇了撇杨鹤几眼,“只有不怕死的才胆敢觊觎许家的孙小姐呢?”
杨鹤好不容易才冷却下来的窘迫之意又燃烧起,又一阵面红耳赤,许长君忙道:“我可没想那么多,既然太后临终都点配鸳鸯了,我不过是想促成好事,既了遂太后临终之言,又给我姐姐冲喜,没准这病就好了。”
说着话,又忽然拍了拍还愣在一旁的杨鹤,“我如果有个妹妹,倒是可以考虑你的心思,将来喊你一声妹夫也是合情合理。可你若有心当我姐夫,还是趁早绝了这念头。”
杨鹤脸色一会青一会红的,却吱不出声来,有些气恼又有些颓丧:“此事我不管。”
许长君道:“此事你不能不管,你想想,你们家有一个隽王,还有一个霁王,我们可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杨鹤听了许长君的话,思量了半天,终于开口:“可是,单凭我说,我祖父能听吗?”
许长君扬了扬眉,“那就看你怎么说了。我敢担保,你祖父肯定愿意促成这门婚事的,你想想,霁王殿下如今不知去向,隽王殿下如今更是处在孤掌难支的境地,若是睿王真成了储君,只怕隽王和霁王两位殿下就永无出头之日了。两位殿下都是你表兄,你祖父最疼的也是隽王,只要你把其中利害挑明,我准保能事成。”
其余两人也已知晓这其中利害,也是纷纷点头,只是杨鹤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跟祖父说去。不过万一,万一陛下不同意我们又该如何?”
许长君笑了笑,似是成竹在胸,“我敢保证,陛下绝对会同意,因为他太需要此时有一个皇子能掣肘睿王了。”
颜弘策又再次犹疑,“可万一你祖父推三阻四呢?”
许长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这不是有我吗?你知道我祖父向来疼爱我,我自然能将此事做一个完美了结的。”
几人这回倒是不再生疑,均是点了点头:“好,我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