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也这般想的。”徐师打开折扇,半掩口鼻,“反正城里氏族大家,贪个几千两太常见。每一个都对付,咱们根本忙不过来。再说,那小娘子家不是跟张守信定终身了嘛,瞧她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头啊,你要是罚了她的守信公子,她更是赖在地下法场,一年都不出去。”
“那是她眼里的猪油还没洗干净。得多用香菜煮汤擦一擦。唔,”想到蒙面少女坚定地相信表里不一的守信公子,银月缶首领就有些头痛,“她还在?”
“喏,在里头累的睡着了哦。”徐师好笑地站在首领身后,伸手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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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偏偏就是有认准了不放,不看证据不讲事实,一味偏听偏信的人存在呢?
黑袍银面具人盯着困到趴在地上直接睡过去的蒙面少女。
人与人之间信任的问题,就跟这女人为什么能安心睡在地下法场的问题一样,都让他平日里十分灵敏的思维也摸不清楚、想不明白、深陷疑惑不解。
环顾四周,天王庙里灰尘布落,几乎整面墙上彩画都掉了下来,泥塑的供像更是缺胳膊缺腿,唯独横眉怒对的狰狞表情数十年来未改变过。
要说这里偶尔刮起的风,的确阴冷,升堂时木棒捶地的声音,当真与地下判官断案有的一拼。
地下法场之中从来不缺少亡灵,可从未有一个冤魂。这大概也是极力推崇协和万邦的君安城主,对银月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今未痛下杀手的缘由吧。
在这种阴森又高压的环境里,少女竟然独自守着一盏孤灯,就这么安心地睡着了。
真不知道该说她勇敢,还是神经粗线条。
勇敢,的确有的。
明明除妖零经验,还义无反顾下了除妖场,经手的第一只妖兽就是力大无比的危险豪彘。
粗线条,呵呵,更不必说了。
瞧她遮遮掩掩,编造劣质的谎言,什么“无名姑娘”,什么“我家小姐跟张二公子结亲”,一听就识破,她还自信满满地相信守信公子人如其名。真是可笑至极!
怀中抱剑的银面具人也站在天王庙门口,侧身为黑袍首领让路。两人身后,是更多的银质面具,提酒葫芦的程不寿,手摇折扇的徐师,还有更多……
几个银面具人的脑海中迅速闪现出几张面孔:
因为银月缶的身份特殊导致了重重误会,年轻的公子却无法解释,未婚妻直接跟着别人跑走;抱剑的银面具人更紧地抱住了剑;
城中盛传银月缶多么凶残可怕,堪比妖兽,就连吓唬三岁儿童,都可以用那句最经典的“晚上出去乱跑疯闹不回家,天上的月亮就变成了银月缶,抓你回去煮了吃”;拎着酒壶的银面具人想起了街边听到母亲教训孩子的话;
以及,被困火海的云缳姑娘,惨死;手中的长箫轻轻颤抖,徐师叹了口气。
他们,可都是忠心不二的银月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