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山书院的北边是一座小小的鹿山丘,每当春末夏初的时候,山坡上面姹紫嫣红,迎春、桃花、梨花、杜鹃、海棠、连翘等等百余种竞相绽放,美不胜收。丁香花开时节,阿执背靠着一小段经年失修的低矮石墙,倾听着鸟儿在林间欢快的歌唱,深深吸了一口气。
“……遭人跟踪?!阿姊,你没事吧?”墙的那一边,弟弟公子熙的声音明显十分焦急担忧。
“没事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阿执有些后悔,不该在熙儿备考的时候,拿这些事情来烦他。
“追杀阿姊的都是什么人?”
公子熙的声音并不清晰,两人间隔着石墙,就算把耳朵贴了上去,也只能略清楚一些。
阿执赶紧解释:“是银月缶。不过你放心啦,放心,他们倒没把我怎样。大概是还想追查张郎,以为我这里会有什么线索。可我怎么可能把张郎的情书给他们呢?坚决不会。”
公子熙听罢,晓得不是针对阿姊,略松了口气。
鹿山书院的先生自号“不解不惑”,他打算在南行之前对书院学子抽测一番,以做勉励之用。故而学生们匆匆忙忙备考迎战,几乎整日整夜都在挂书寮里闭门不出,都希望拿个好的分数,这不仅仅为了能在一众质子当中脱颖而出、昂首挺胸,更是为了身后的母国,在这君安城中,莫要被人看不起。
阿执找到闭门苦读的弟弟公子熙,可是费了一番功夫。这也是东雷震国的公子熙大小被送来君安城多年之后,姐弟两人的第一次重逢。
本来,她没打算在此时打扰熙儿,只盼着鹿山书院赶紧考完了试,再与弟弟相聚。
可自从来了这君安城,事情就山路十八弯,弯弯绕绕都是出乎阿执意料的转折。张守信被拖至地下法场、遇见银月缶、还莫名其妙参加了一回危险的午夜除妖场,并追查到了豪彘其实与张家三公子有关,阿执真的有好些话很想跟熙儿倾诉一番。她忍了又忍,满腹的澎湃、憧憬、疑惑、犹豫、慌乱与害怕,还是无处讲述。
公子熙迅速回了信,约好在北山脚下一段矮小的石墙见。挂书寮是鹿山书院一角,供来自田间坊的八大护鼎国寄养在君安城质子读书所用,这些全都是跟着不解不惑先生修身养性的男学生,故而公子熙在回信中提醒了阿执,麓山书院中若是进来了名女子太引人注目,加上备考繁忙,只能先委屈阿姊一下,找一段隐蔽的矮墙,两人隔着说说话。
阿执从不在意这些,能找个人陪着倾诉心事就好。而且,毕竟是她去打扰了熙儿。
“熙儿?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墙那边已经没有了回声,阿执有些着急。
停顿了好一会儿,公子熙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听上去稍显吃力,可能是有墙阻隔,又或许,按照熙儿好学钻研、不轻言认输的个性,备考冲刺一定消耗了他很多体力精力,阿执偏在这时候贸然拜访,她心里挺过意不去。
“阿姊,熙儿有在听。我对银月缶知之甚少,但是从同窗那儿听说过一些。不知道能帮上阿姊什么忙。”
阿执眼睛亮起:“真的?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