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歉,那就把名帖和除妖榜还我。”这是给她的最后一个台阶。
白衣少女仍然蜷缩着,每有动作,没有声音。
首领大人可真的气岔气了。
听不出来我在饶你一命么?你真要硬扛到底?
不,并非阿执不肯服软。她吓成了那样子,但凡身体能有点儿正常动作、嘴巴动一动、喉咙动一动,她都会第一时间叫出声来。
可是现在,她控制不住地如同死尸一般冰凉,所有的意识全部被揪在黑暗中悄悄触碰她的那魔鬼指甲留下的血红伤口上,不敢动、不能动,不敢说话也不能说话,连拿出名帖和除妖榜递给银月缶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发出求救认输的声音?
“呵呵……来吧,来吧……”
黑暗之中,厉鬼的阴笑弯绕成了催眠状的妖娆声音,重重叠叠的影子已经把她给包围了,随时准备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她小时候起,就藏在这黑暗中久久不去的,到底是些什么啊!……
我还不想死……
她在心里哭喊。
只要一盏灯就行……
蒙面少女已经意识模糊了。
手中的肩膀摇摇欲坠,徐师急得大叫:“她快撑不住了。”
去取柴火和火折子的面具人还没折回。银面具首领环顾四周,找到了距离最近的、刚刚叫他一颗钢珠打灭了的蜡烛。
“噗嗤”一声。
隔空燃火。
地下法场里,总算出现了微弱的光线。
那些畏惧哪怕最弱小火苗的怪物们,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耳边没有了阴森的呼啸和死亡诱惑。
这一瞬间,被魔爪禁锢的她,可算得到了释放。
阿执几乎失去了全身的知觉,从头到脚紧绷的皮肉,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小娘子?你还好吧?”
徐师赶紧把那只蜡烛提到了阿执面前,这姑娘的双臂双手苍白无比,青筋暴露。隔着白色面纱,徐师借着火光看到了她脸上全是泪水,叹了口气,赶紧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你想要的除妖榜啊,你想下场除妖,抓飞耳啊?那咱们好好商量不就行了吗?用不着闹着么僵啊。”
两个银面具下属抱来了柴火和火折子:“首领大人,要不要把地下法场全都点亮?”
“不必。”他的声音,还是听不出来什么同情,“本就是废旧之地,突然亮起众多灯火,容易引人怀疑,暴露了银月缶所在。”
他看着阿执,不经意间语调早已有了缓和,与其说是“逼问”,不如说是无奈之中的相劝:“交还悔婚书和除妖榜,我再给你亮一盏灯。”
她的呼吸渐渐缓和,僵硬的身体也柔软下来,一寸寸地靠近那小小火苗,仿佛仅此一根蜡烛支撑起了她的全部世界。
这白衣少女,始终没有松口。除妖榜,拒绝交还。
距离除妖场开场的子时只剩下半个时辰不到。
一阵风过。
徐师回头,天王庙里的地下法场上,不见了银月缶首领的身影。
“他走了。”程不寿挠了挠头。
天王庙里,又有一支蜡烛点亮。
徐师看看缩在火苗边的阿执,起身将那只稍粗大一些蜡烛一并拿来。
两支蜡烛罩上灯罩,手柄塞进了她的手里。
原来在最后的关头,银面具首领还是略动恻隐之心,给她点亮了第二盏灯。
藏在衣襟里的悔婚书和除妖榜,银月缶还是没有以“非礼”的方式武力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