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地间东升西落之气运行不畅,夏源之地的九鼎国中乱事横生。每一天,日头照常从遥远的东桑岛上升起,白日十二时辰中自东向西移,一如既往地降落在西泽以西。这一趟趟在正常不过的旅程,却日渐累积着圭表与日晷都完全测量不出的细微偏差,于人类的眼睛更加不可觉察。不可否认的是,九鼎国的版图上,黑暗逐渐吞没了一个又一个护鼎国,九鼎铜纹已有至少两路均沾染上了黑色。
位于九鼎国之首的君安城,一向以强大、稳定、繁荣著称,在左右九鼎棋盘战局中实则乃是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象征着繁华奢靡的丝竹声,从来没有在君安城中戛然而止的缘故吧。
可是,小心了。
染黑两国九鼎铜纹,试图操控着九鼎棋盘上的所有丝线与棋子,又怎么可能彻底撇清而置身事外。
譬如最近的君安城中,屡屡莫名出现上古妖兽为非作歹,从蜚蠊到豪彘到今夜除妖场的捉捕对象飞耳紫晶鼠,从四面八方赶来挣钱求名利的除妖师源源不绝持除妖榜报到。
跌跌撞撞逃出天王庙的阿执,仍旧颤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盏单薄的灯笼。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第一时间离开君安城这个不祥的危险之地。
可她不能。
毕竟,北泽水国的赤鲸早已灭迹。要想拯救衰微的母国,她必须拿到北泽赤鲸脂。
再次在除妖场上见到提灯的白衣蒙面年轻女子交上除妖榜、签下生死契,判官深深叹了口气:送一次命不够,还要再来一次么?
“薛姑娘又下除妖场啦。听说上一场除妖抓捕豪彘,姑娘也有参与其中。今夜的飞耳紫晶鼠更加危险,长公主府拿出的奖赏当然也更丰厚。薛姑娘,我就不多劝你了,多加提防总没有错。这人世险恶,除妖何其危险,姑娘并非除妖场中人,何必为了些利益,恐或送上性命?”
“多谢大人提点。小女自知资历尚浅,比不得诸位神通广大的除妖师前辈。只是长公主府的赏赐实在太重,须放手一搏。午夜除妖场,必当小心为上。小女记住了。判官大人,听说今夜一共有三只飞耳在城中流窜,不知真假?”
“的确有三只,大概是母鼠生了一窝。”判官挠头,“妖兽数量增加,城中更易有百姓受伤甚至丧命。很是麻烦。只能临时重开除妖场。”
这可是今夜为数不多的好消息。阿执暗暗喜道:这么说,从三只中抓住一只,机会还是很大的。
她摸索着手提灯的手柄,心里盘算着对策。
今晚的除妖场关乎到东雷震国的命运。
她这个没什么经验本事的弱女子要与强大的除妖师同台竞技,可没有时间浪费,开场即需亮出绝招了。
判官观察到,白衣少女手里除了灯之外,只多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麻袋,难道是捉捕飞耳的法器么?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是路边随便捡的?凭一个不怎么结实的麻袋,如何对抗飞耳的利牙尖爪?
“薛姑娘,那请吧。”
阿执的脑海中回响着爹爹的教诲:“……虽说你是个女娃,可你与熙儿都是我东雷震国的继承人,切记要以国事为先。”
她谨记了这句叮嘱。
不管怎样,北泽赤鲸脂。一定要为爹娘、为东雷震国拿到北泽赤鲸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