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君安城主会为受到妖孽侵扰的百姓担忧,时而组织除妖场清除邪佞,这君安皇家长女亲自慷慨解囊资助,这还是第一次。
长公主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于是,判官这样道:“除妖师游走正邪之间,身上戾气太重,恐给长公主府带去不详。下官恳请长公主三思。”
“长公主之令,你听好便是。”
判官应道:“下官不敢不从。只是除妖师定下的老规矩,也不能就此破了。”
空中移动的云层微微散开,露出了银月缶的些许银光,随着云层位置的变换,追踪照射到了陈大人的身上。自上而下的倾泻,叫他的面庞轮廓显得阴暗。
“长公主私下宴请,又不会大肆宣扬开。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若判官大人不借给陈某人除妖师的名单,恐怕就得麻烦您亲自走一趟长公主府说个明白了。”陈大人缓缓道,“陈某人竟不知,判官大人何时成了皇长子一派。”
“下官不敢。君安城主禁止结党营私,下官官职低微,从来不曾有幸得见皇长子殿下,怎么可能是东宫派系?下官心有顾虑,只是因为除妖这一行,向来都是不受皇族待见的危险末流,长年累月与妖兽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肮脏东西。这也是为了长公主的安危着想。”
“我明白你的苦心,”陈大人换了较为和蔼的口吻,“当年皇四子与除妖师交好,结果反倒招来一身病痛,的确叫人后怕。判官大人是担心长公主同样遭遇吧?这个你尽管安心,长公主只是惦念除妖师以性命博保卫君安城平安,聊表感谢才决定设下宴席。至于阻挡妖气莫进入长公主府,也已经清了得道高僧相助。判官大人,这下您放心了吧。除妖师的名单,请拿来吧。”
判官呈上录入在册的除妖师名单。
捡回一条命的少年折鸢被判官大人禁止下场,他也没脸面对阿执,无聊地蹲在角落里啃草根。
哎,被豪彘咬伤的手臂还没好全,连鸢宝都折叠不好。
看着奇形怪状的小纸鸢,要么脑袋折大了、要么翅膀叠小了,黏到除妖师背后,显得歪歪扯扯,竖耳倾听,“谍听术”断断续续。
只能先凑合了。
折鸢且宽下心来,躺在草丛中出神看着夜空。
空中银色月缶重新藏在了厚厚的云层中。
整个君安城缺少了来自夜空的月光,顷刻间暗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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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揭榜下场的“除妖师”,猎捕的对象又是狡猾的飞耳紫睛鼠,按照道理来讲,必定得懂些妖兽习性,譬如:狡猾的飞耳鼠类专门藏在阴暗处,比如排水道中,那么除妖师就得跟着脚步爪印,往黑暗里寻找。
阿执却另辟蹊径。
她自幼患上眼疾,在光线稍弱的地方几乎完全不能视物,没有捉到飞耳换取赤鲸脂的动力,就算用棍棒追着打,阿执都绝不行一步夜路。
双眼擦了两滴血,即便不用打着手中的灯,她也能看清夜路上最细微不可见的蛛丝马迹。
比如,飞耳幼鼠啃咬木头留下一连串儿的齿痕。
这可比除妖师的罗盘指针有用多了。
宛如开天眼的阿执,加上手中一盏明晃晃的灯笼,已经不惧怕黑暗,路面照得很清楚,而且顺利地迅速找到了第一只飞耳紫睛鼠的藏身之处。
可她的劣势也显现了出来。
面前乱七八糟杂草杆盖着的,是飞耳新打的洞。
窸窸窣窣的磨牙声,在她的脚步靠近时,戛然停止。
爱在黑暗阴冷的角落里打地洞的紫睛鼠,对人类气息十分敏感,也不会主动出现在灯火通明处。
洞口不大,小孩子的身材都很勉强。也没可能拿把铁锹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