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无名’姑娘在黑夜里也看不清……难道东雷震国姓薛的女子,都看不清东西吗?还是说‘无名’姑娘其实就是——哎呀,她还闯了地下法场来救我,我就觉得奇怪,一个小侍女居然也对我……这、这下可怎么是好?你们快去打听她的身份。赶紧动用一切办法给我查出来。”
下人们连忙道:“公子莫慌,小的们这就去。听说官家还要摆除妖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引薛姑娘上钩。”
张守信一拍大腿:“还有除妖场?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去!”
真是三秒钟忘事。张二公子这就把苦苦等待他的香蔓姑娘抛到了脑后,带人奔赴除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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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都是飘飘扬扬的小雪花。
可明明是夏日节气,君安城里又怎么会下雪?
伸手接过,仔细看去,哪里是雪,分明是轻薄的小纸片。
重伤的少年折鸢还是闲不住,不肯卧床休息,一瘸一拐爬上石墙,叼着草杆,欣赏这一番杰作。
查不到银月缶的线索,全城散布谣言逼银月缶现身总该没问题吧。
于是,只消半天功夫,君安城炸出第一大丑闻:标榜正义之士的银月缶实则夜夜开设地下法场、动用私刑,更可恶的是,居然骗婚、悔婚无知少女。
可想而知,天王庙的地下法场中,听说了这一爆炸性消息的银月缶首领,会是什么表情。
但,首领大人的表情,还真叫人看不出来。原因很简单,百年不离面孔的那张银质面具,将一切喜怒哀乐遮盖在了下面。
徐师惊讶得下巴颏都快掉了,抓着程不寿反复叫他讲述当晚经过:“说什么?小娘子在除妖场上扬言说了什么?”
醉汉挠了挠蓬乱的头发,这可是清晨,是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情形时刻,所以能记得一些:“说银月缶骗婚悔婚。就跟城里传开了的一样。”
徐师指着手中的纸片,头来回摇动,拨浪鼓一样:“‘银月缶悔婚不娶,背弃新娘悔恨终生’??看上去那么乖巧天真的小娘子,也说得出这种话?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不记得了。”程大叔的眼睛通红,显然喝酒忘事,喝酒断片。
徐师一连串啧啧啧个不停:“她原话怎么说?直接说咱们小祖宗——‘骗婚悔婚’?”
“这个嘛,”程不寿努力回想,可惜脑子里一片模模糊糊的云海,隐约记得白衣少女跟判官告状,说些悔婚啥的,“差不多吧。”
徐师大惊:“就因为没拿到北泽赤鲸脂,她来报复咱们呐!”
程不寿看了眼一言不发,相背而立的首领大人:“就——这么传开了。”
“街上还有什么风言风语?”站在一旁的蒋亦彬脸色十分阴沉。薛执这个阴差阳错,让局势更加复杂,真叫人憎恨。想及飘然已逝的未婚妻颜小姐和她死前留下的绝笔书信,他握了握空空的双手,没有柔软的肌肤,没有冰冷的剑锋,没有腥味的鲜血,也没有一扯即碎正如两人永世相隔的悔婚书,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银月缶的名声本就岌岌可危。”
徐师慨叹:“现在更糟了,是不?”
“一夜之间,状告到官家的案子增加了几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