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看向首领大人,心中存温。
“颜大人膝下只有爱女一人,从小视她为掌上明珠,且早已把亦斌视为亲生儿子一般。且收集的证据显示,颜大人不是主犯,侵吞的银两数并非巨额。考虑到这一点,银月缶暗中向颜大人提出交涉,只要他肯供出同谋犯人,交还银两并告老还乡,银月缶可考虑网开一面,不将颜家公布于光天化日之下。”
阿执一口气只舒了一半:“还好还好。他俩的婚事还能结成。”
徐师苦笑:“如果真的这么顺利,何来的悔婚书呢?”
“发生了什么?”
“时机太不凑巧,那正是他们大婚当日。”
“啊……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更糟糕的是,万万没想到与颜大人的密谈叫送来沏茶的颜小姐听了去。”
一边是生身之父,一边是深爱的蒋公子。
阿执脸色变了,声音颤抖:“她……她能怎么办?”
徐师接着看了首领大人一眼,后者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了下去,声音却不似刚才的平静,一口气说完:“如果只牵扯颜大人罪行暴露和两人婚事,倒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惜银月缶也没能防备周全。在查案的过程中,已经引起了长公主的怀疑。银月缶潜入颜府议事被长公主追踪到了。派来的杀手趁着颜家忙着热闹大婚潜入颜府,杀掉了正在密谈的颜大人。同时在场的两名张银面具成了死士。颜小姐没有进屋,躲在窗外偷听,躲过这一遭劫难。”
“什么?”面具之下,阿执脸色苍白,“那天可是……她的大婚呀!”她无法想象换做自己,家族的黑暗秘密在婚礼当日被揭露,疼爱她的父亲惨死敌手,要嫁的郎君在山海相隔之外戴着银面具。亲眼目睹这一切之后,还能怎么活下去。
地下密室中,死一样的残寂。
可蒋颜两家大婚的那日,颜小姐心死的那日,必定是没有一刻寂寥的。鞭炮声、锣鼓声、宾客的喧嚣声,必定都让她更深地沉没到了绝望里。
“她要是哭闹耍赖或者吓到六神无主,都是预料之中的。”银月缶首领忽然转而问阿执,“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阿执脑子一团乱,连呼吸都好像捆绑着巨石。事情错综复杂,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她哪里知道!
银月缶首领倾吐言语,一字一顿,听得出来充满了对那柔弱女子的敬佩之情:“你知道颜小姐做了什么吗?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写下悔婚血书,以暗文隐藏了听到的涉案罪人名字,托人将悔婚书交给蒋亦斌后,她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
世间极喜的大红色婚服下,瘦弱的女子心力憔悴,幽魂一般在回廊上游荡,耳边锣鼓喧天,隔壁庭院里宾客觥筹交错,深爱的蒋公子仅有一墙之隔,她却只能远远瞥上一眼。挂起的红绸不是为了喜庆,而是为了结束这荒唐的一生。
他轻叹:“竟然是唯一两全的办法。那位颜小姐啊——”
阿执恍若被颜小姐的魂魄附身,清醒过来时,面具下早已浸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