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有气无力道:“大家都活着就好。”
“我很好奇,”重点来了,“把蜚蠊全部引开的,是你的血吗?”
他借着火光,阿执盯着手腕。
天生怪异体质,并非她所想要的。若为世人知道她体内的血能让任何一种妖兽疯狂,一定会有很多人排着长队来取她性命。
“我……”她咬紧嘴唇,“别说出去,好吗?”
面具首领立刻明白,应道:“此话绝不会从银月缶口中传出。至于三戒和虫师那边,我会想办法掩盖过去。”
“谢谢你了。”阿执缩了缩脖子,下巴颏抵在双膝上,骤然间,觉得君安城里的一切都好无聊,她只想悄悄回到爹娘身边,安安全全活下去。
两人之间没有了充斥火药味的斗嘴和争吵,她变得如此乖巧,张口闭口都是十分礼貌且简短的话语,不哭不闹,还大义凛然,甘愿舍命救出银月缶,面具人只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有点儿想要唤回那个牛气冲天叽叽喳喳甚至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她。
或者还是——赶紧催促她离开。
他想。
心细如发的长公主不会注意不到蜚蠊的异常,撤离时走得匆匆,现场恐怕查得出蛛丝马迹。银月缶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本不属于君安城的人,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我还得谢谢你:悔婚书终于还给我了;误会也澄清了。这回,我们之间可互不相欠了吧。”
她抿着嘴唇,点头。
“你已经没有理由待在君安城了。张守信不是你的良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摸出那一小盒北泽赤鲸脂,放在她的掌心——在她的掌心横卧这一道十分丑陋的疤痕,且看得出来,下刀不止一次,那就是新伤叠旧伤了。
他的心一痛,抬起头来,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君安城里的女子——亦或者全天下的女子——鲜有不重视容貌者,别说反复划破皮肤了,留一小块伤疤都能叫她们夜不肯寐,生怕叫夫家看到遭嫌弃,落得个嫁不出去的下场,更有甚者,他亲眼见过在皇宫之中,侍女们脸上被蚊子咬了个包就郁闷好些天的。
就她不一样。她倒是不在意,一刀一刀,好像感觉不到疼,好像割伤了的是别人的手。
明明知晓自己的血有多么危险,还敢一遍一遍流血。靠一小瓶金边露甲救命。
“不要再流血了。不要再在君安城里流血了。”
他的声音十分冷峭,越说越安奈不住的生气。
“这里本就聚集了妖兽。你流了血,会吸引更多妖兽逗留不走。妖兽吃人,你把君安城的百姓全部置于极端的危险里!前有私养妖兽,银月缶依据君安法律处罚,你也在场。那你这吸引大量妖兽聚集的罪名可绝对不轻。你就这么想挨板子吗?”
这个无知又鲁莽的女人。再加上“不怕死”这一条,简直无敌了。
阿执默默摇头。
可有句话他没说出口,咽回了肚子里去:在金边露甲用完的时候,或者像是今晚,你失血过多都没办法及时敷药,妖兽会第一个吃掉你,就像撕碎了那些府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