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蝉鸣当然传到了更远的地方,譬如被三戒和长公主府兵暂时围困的银月缶三人。能惊动虫师劳心费力使出夏蝉嗡鸣的,还能有谁?怕不是蒋亦彬和阿执了。
面具少年人立刻向徐师和程不寿使了眼色,三人以布条堵住耳朵稍加缓解,故意挑狭窄回廊和两边全是山石的林间小路,叫长公主府兵不能大面积群拥而上,徐师和程不寿两人中,一个尽力挡住长公主府兵,另一个转盯三戒,给了面具少年足够的空间脱身。
云缳被虫师纠缠,一手操控轮椅移动,一手专攻敌人,当然没有第三只手来堵住耳朵,纵使她的气力可与蝉鸣抵抗片刻,终究坚持不了许久,只要一失沉稳,稍被刺得心浮气躁,严密的攻防就出现破绽,更何况虫师并不是孤身一人,他操控得了千千万万的虫子,云缳只能被步步逼退,伺机而动。
阿执安放好了蒋亦彬,清楚晓得这样久战下去不是出路,抬头望向树梢,鸣蝉还挂在那里高声吱吱,索性随手捡起一把石子,抽出小弹弓来,对准了连射三石。前两次,第一枚手抖,不准,第二枚耳朵刺痛,眼见云缳要败下阵来,阿执精力不能集中,又不准。虫师已经发现了她的企图,叫一声:“等我来收拾你。”随着话音落下,手中数十条蜈蚣放出,扑向云缳。云缳虽然厉害,轮椅中暗藏的凶器也不少,可终究双腿残疾,行动缓慢,很难避开一堆扑过来的爬虫。而这招吓得阿执连连后退,手里拿弹弓和石子都不问,更别提开弓射箭了。
蒋亦彬在旁,断断续续道:“不可慌张。再试。”
云缳暂时忙于拨开趴在衣服上随时准备咬她一口致命伤的蜈蚣,顷刻间满头大汗。虫师终于倒出了手,步步靠近阿执和蒋亦彬,打算叫血衣人死个明白:“知道为什么罗盘指针指着你么?”
“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不错。哈哈。”虫师摊开手心,挺直了的小虫忽然蜷曲起来,随即就是蒋亦彬闷气的痛呼,阿执连忙扶着他,见他用手捂住了后脖颈,还在使劲儿地抓挠,这才发现在蒋亦彬的皮肤下,有一条状如虫师手中小虫的黑色影子,随着操控,可做出与虫师手中虫子一样的形状。
“原来是你!”
阿执大惊失色,怪不得在这潜伏着梅花妖的地方,所有除妖师的罗盘指针竟然都指向蒋亦彬,原来是虫师早早植入了危险的蛊虫,将所有除妖师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身为人类的蒋亦彬身上。所有人都以为戴着面具的他是个妖兽,所有人都想杀掉他,甚至连银月缶,在不清楚血衣人真正身份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出手相救,那不就等于睁眼看着蒋亦彬被杀?
这,就是长公主狠辣的诡计!
“这可怎么取出来?”阿执手忙脚乱,蒋亦彬后脖颈的蛊虫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她总不能随便一刀下去剖开他的后脖子给扣出来啊。
“先别管我。”蒋亦彬屏住气息,“先打夏蝉。”
阿执深吸一口气,要想帮云缳脱困,救走蒋亦彬,也给自己保命,必须一击射中鸣蝉,方可打败虫师,叫众人安息。一时间,这场持久不下的对战,压力全都压倒了阿执柔弱的肩膀上。
蒋亦彬猜中了阿执的心理,劝道:“最要紧的是心无旁骛。”
阿执混沌的脑袋宛若劈开一道光芒。是啊,爹爹也总说,凡事做事,当属第一的是心无旁骛,不然不如干脆不做。越是害怕射不中,便越容易射不中。她索性不去想万一这第三击也不中,虫师打败了云缳,抓住自己和蒋亦彬之后的种种倒霉下场,只将一切的烦躁不安去除掉,全部精力集中在一手的弹弓和另一手的石子上,感受着弹弓的弹性和石子的硬邦邦,搭上,开弓,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