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身偿还一年,说起皆是苦情,其间哪有丝毫愉悦,若他胆敢再来讨什么鱼水之欢,她就死鱼板板一条给他看。
可如今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她非但没有死鱼板板,好像摇头摆尾蹦跶得比二老爷还欢快,羞愧恼怒薄凉悔恨各种莫名滋味交缠,扯拽她那颗脆弱敏感的心。
想起离这里隔两条街皇宫内的玉林师兄,因着锦绣前程背弃了她,她也不曾怪过他,世间贫贱之人各有各的不得已,如今更是没那个资格怪他了,瞧她也没有坚贞到底。
忽然想躲得远远的,不用呼吸同样的空气,不看同样阴晴圆缺的月亮,不怕抬首偶然邂逅,天涯海角彼此一生不复相见。
“二老爷。”桂音依旧阖着眼,轻声道:“我想回南边去了。”
许廷彦想起乔玉林,“他……”却又顿住,看着桂音在自己怀里不胜妩媚的模样,眸光深邃地颌首应下:“好,不过我在京城还有事,你先行回去,若是不愿,等我……”
“不用!”桂音拒绝得太快,见他挑起眉梢,瞥开眼道:“京城一天冷似一天,风吹得人又干又燥,我受不住。”
“这次暂且饶过你!”许廷彦嗓音温和:“但总要尝试习惯,待明年南边生意稳定后,你还是要随我常居京城的。”
明年啊,明年他要迎娶正妻谢琳琅,而她偿债期满自行离开,京城有太多伤心结,打死她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在想什么?”许廷彦不满她走神,轻咬一口。
桂音娇嗔:“还咬,都肿啦!”又去推他精壮的胸膛,“起开,重。”
“让你喘口气而已。”许廷彦沉沉地笑。
“不要脸皮!”桂音脸颊腾得泛红,明明是帮他擦药的,怎就不知不觉间被他使出轻软手段惑去了神魂?
瞟向满桌喜礼,她抿了抿唇,“我要把那些都带走。”
许廷彦嗯了一声,“那些春瓶绣屏难带易碎,经不得路途颠簸,就摆在这里候你日后回来。”
桂音觉得也是,有些可惜地点头。
听他接着说:“这些喜礼合起也算贵重,你个小妇人携着一路打尖宿店,难保不会钱财外露遭人觊觎,甚至谋财害命亦有。纵是你侥幸无虞至老宅,依母亲禀性,定要按规矩由她替你收着,倒不如等我回去时,一并带给你更为妥当。”
桂音暗暗审视他真诚无欺的模样,想来倒占在理上,暗忖若由他悉数带回,那时再想偷偷变卖换钱恐是不易,却也无话反驳,默了稍顷,自暴自弃道:“那我就带那柄玉如意好了。”也很值钱,做人不能太贪心。
单纯的丫头,什么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好!”许廷彦依旧爽快地答应,看她迷蒙的眼神倏地焕发神采,有些忍俊不禁。
“你可要好生保管,这些喜礼都是宫里御赐打赏之物,皆戳有内务府造印不得售卖。若是被贼子偷窃盗取去,当铺或珠宝玉器行非但不敢收,还得报官缉拿捉捕,到时查至你身上,总逃脱不了干系!”
桂音原还自乐,听得此番话,心底如狂风刮过般一点念想都没了。
许廷彦大笑,重重亲她一下,“傻桂音,这府里的老爷太太都是精明人,喜礼送来送去不过是自家人转个手,转来转去还都是许家的东西,跑不掉的。”
他抬手捏捏她的粉腮,说得意味深长:“只有我的,才全是你的!”
桂音哪里听得进他说的话,恼羞成怒地起身就要下榻,腰一扭,纤腿一蹬。许廷彦猝不及防一扯,两人又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