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仓库是装货的啊?这就是个办公地点!”张松指了指仓库的另外一头。
梁一飞这才注意到,仓库一边是排队等着拿货的车,另外一边,也不断来车,但却是送货的车。
一头卸货,另外一头直接装货。
张松摇头苦笑说:“你看看,人家这个生意多得多牛逼,逢年过节,来多少卖掉多少。”
两个大老板,跟打工仔的似的,又是递烟又是说客气话,问了几个人才找到那位省级经销商的办公室:仓库二楼东头的一个小房间。
推门进去一看,梁一飞愣住了。
房间里就三个人,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抽烟,一个干瘦干瘦的男人坐在老板桌后面,嘴里也叼着烟,两手飞快的点钱。
地上放了几个大麻袋,里面全是钱,那个男人点完钱就把一叠用橡皮筋一扎,直接摆在桌上。桌上已经放了大概有好几‘层’现金。
“吴老板,这位就是梁老板,我带他来拿货。”张松笑呵呵得说。
太阳神南江省总经销商吴洋就抬眼皮扫了一眼梁一飞和张松,对边上坐着的一个壮汉说:“你带他们去楼下,取两百箱我们自己存下来的。”又对张松点点头说:“钱直接给他就行,现金啊!”
说完,就跟没看到梁一飞这个人似的,继续点钱。
梁一飞张松跟那个壮汉一起提货,给了钱,开车回来的路上,张松唏嘘说:“生意做到这个份上,那才叫真牛逼,谁的脸色都不用看,谁的面子都不用买,全用钱讲话!听说连当地政府,都要供着他们。”
“那是,当地都是他们养着在呢。”梁一飞笑笑。
太阳神90年的营业额就突破了两个亿,纳税至少超过八千万,据说今年的营业额已经接近了十亿大关迈进,这么大的税收额度,所在的东关县也好,黄江镇也罢,那还不得把它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这种企业,在当地就是土皇帝,在一定的环境下,比地方主政官员权力还大,当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霉,或者调离,企业不一样,谁来当官,想搞出政绩,都要依靠这种巨无霸型的企业。
“你说,人家太阳神算是全国最大的私营企业了吧?”张松忽然问。
“怎么好好问这个?”梁一飞说。
大部分人以为太阳神是私企,其实和当前很多看起来像是私企的大企业一样,太阳神也存在产权不清晰的问题。
“我就忽然觉得有点跟不上时代了。”张松感慨说:“你说说,这日子都怎么过的?也就七八年前吧,万元户就不得了了,就还在为成万元户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就有十万、百万元户了,都来不及反应,紧跟着,地方上就冒出来上千万的大老板。”
他看了看梁一飞,说:“我两还觉得自己挺牛逼,在市里呼风唤雨不得了,可这才多久啊,私营企业,就有做到上亿的了!可我总觉得不太真实,回头看看,不说万元户了,百万元大户是最有钱的年代,好像就在昨天。”
“老张,你这个有文艺气质,怎么不去当作家呢?”梁一飞哈哈一乐。
其实,他可以理解张松的感慨。
80年代末、90年代初,社会需求极大膨胀,物资相对短缺,财富因此可以飞快的聚集,但是财富的上限也不断的被打破。
今年富豪大老板,明年说不定就只是个普通的有钱人;
今天的太阳神全国顶尖,十个亿的营业额,那还得了,简直就是后来BAT一流?
可几年后呢,营业额一直在增长,可十个亿,却提不上嘴了。
经济发展的速度太快,不仅仅制造了一批富人,更在飞快的淘汰富人,只要跟不上时代,三四年之内,像张松、裘娜、何云飞,这些所谓地方上顶尖大老板,很快就会沦为普罗大众。
当然,依旧是很有钱的普罗大众。
所以张松的感慨,反应出了一种焦虑:怎么样才能跟上时代,让自己的钱生钱!
这种焦虑,当初的周宇宙有,张松有,裘娜、何云飞、温玉春都有,周宇宙想办学进而从政,张松裘娜炒股,何云飞哪怕挨一枪都要办煤矿,温玉春天天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追根问题,不想错过一点儿可能赚钱的机会。
这些当代的大老板们,集体焦虑着。
如果没有对未来大势的先知,梁一飞必然和他们一样,也处于这种焦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