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花打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又一次骂他是个不要脸的变态。
然后,她就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作势要走了,临别的时候,她用力地踏着水洼,好像是恨不得想把自己的脚插在地里,找一个崴脚的理由,好阻止自己的离开。
可她未能如愿,没多久,就不得不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林小路怔怔地摸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她刚才扇的那一个大嘴巴子是不是饱含爱意的大嘴巴子,但当他看到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由地感到一阵子的怅然若失,就像呼吸困难一样缺少着什么。
“你不去追她么,”脑子里的那个懒散的家伙说,“她显然是对你有好感啦,不然,早就一脚踹烂你的裤裆啦。”
“你没看到么,她在笑呢,她在笑就代表着她也喜欢你,你应该去追啊,说不定追着追着今晚就能睡在一起了呢?”
“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林小路说。
“对,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就算你的心灵再怎么干净,你的身体还是会这么龌龊,”那个懒散的家伙说,“你喜欢一个人,和你想跟那个人睡觉,这毫不冲突。”
“男人之所以喜欢找女人倾诉,喜欢把她们当成是树洞一样的存在,其中有很大的一个动机就是男人想穿过黑色的森林,钻到另外一个洞里,一吐为快。”
“你当然可以说这是龌龊,但假若你爱上一个人,但却没有和对方坦诚相待的想法,那你认为...你这算是爱么?”
“喜欢跟爱是不同的啊,喜欢随口说说就可以了,而倘若是爱那种东西...你还是得做出来才行。”
林小路说,“我知道,但我的勇气好像已经用完了,我能告诉她,我喜欢她,但我不能追她,因为...”
“我也不知道,我的喜欢能不能支撑起我的爱,我这人当得...”
“还是跟以前一样迷茫。”
....
这场延绵不绝的大雨终于在秋末冬至的时候,迎来了尽头。
当第一片鹅毛般的融雪在黎明前的夜空中漂浮之时,冬日钝重的阳光便已开始一次又一次无声无息地凿击厚重的云层。
久违的晨光在黑夜褪去的最后一刻,施施然地降临大地,天空一片苍茫,迷糊的光影仿佛从梦中醒来,照亮了人们塞满苦难的眼瞳,试图磨平所有的棱角。
泛滥的水潮逐渐归隐于大地,以谭山为首的‘史莱姆七怪’回到斗罗城里来了,很多人都忘记了被他统治时候的恐惧,隔三差五就有人蹦出来,指责谭山的无能与不作为。
而谭山的应对这群反抗者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而且粗暴。
回到城以后,他立刻下令重新修整熄火数月的焚化炉,尽快启用。
但凡有谁敢跳出来,当面跟他谭山叫板的家伙,那都会被视为最高级别的罪犯。
成为罪犯的结果就是...这些愤怒的人们无一例外地失踪,被塞进麻布袋里,被卷土重来的官差们抬起,吆喝着投入到那一炉子比他们烧得还要愤怒的热火之中。
不锈钢阀门后面的火焰湮没了一个个充斥着诸多怨恨和不甘的反抗者。
林小路作为戴木头麾下的官差,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项大清洗的行动中来,但也没有对这些可怜的人们施以援手,他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昧地站在旁边袖手旁观施暴者与被施暴者在相互地施暴。
很多人都因此而唾骂他,包括那一群已经从良的土匪弟兄们,说他之前帮助穷人,援助弱者其实都是在演戏,说到底,他还是谭山的走狗,他不会同情穷人,他只会助纣为虐,他根本就没有良心。
林小路试图跟他们辩解,说,我不是走狗啊,我是青蛙啊...
再说了,我也不是不想帮你们啊,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