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客套的寒暄后,付宵落坐在她的对面,隔着三米来宽的会议桌,章橙不露痕迹地欣赏着他的英俊和英气。
“我们一会儿要去参加饭局,你也一块儿吧。”
卓俊冲章橙说道,章橙稍微犹豫了一下,卓俊冲她挑眉道:“卓令也在。”
她一愣,不知道他言下何意,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他笑得很宠溺,连一旁的付宵都忍不住提出抗议:“我先出去抽根烟吧。”
卓俊当然会答应让他出去,章橙稍微侧了侧身子,试图和卓俊面对面地对话。
“阿发的事情有疑点,宋萌的事情也有。”
“嗯?”
“昨天下午宋萌到我们学校图书馆拍戏遇到了意外,如果不是走位有偏差,也许她早已经被书架给砸到了。”她隐去了自己受到惊吓的事情,又说:“她可能已经等不到昨晚的那场车祸了,司机林叔也是,我问过了,林叔算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怎么会在有出车任务的时候喝酒呢,他平常就不是那种分不清大是大非的人。”
卓俊饶有兴趣地听她分析,他很喜欢她一本正经的模样。
章橙继续说:“阿发也是,但明鹰是跨部门指挥他去送货的,人事部的领导怎么会去调度物流部的人呢,这叫做越俎代庖,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曾经和他有过接触,他在替卓令办事。”
卓俊很认真的点头,示意他在认真地听她分析。
“所以我觉得这两件事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布置的,甚至他们最终的目的不是现在的这两位受害者,而是你。”
她的眼睛充满了担忧,生怕他会被人暗中伤害。
他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简短回她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就这样?”
她给他长篇大论地分析了这么多,他就回了这么几个字。
“所以我今晚就要带你去见识见识那群藏在暗处的人。”
“你都知道了,那还叫暗处?”
他得意一笑:“这叫做掩耳盗铃。”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但见他一幅从容的模样,倒是愿意相信他每一步的路。
饭局定在一家叫做水榭歌台的中式餐厅,典型的苏式风格,山水环绕,温婉幽静,临湖而建的雅间在月光和竹影的交映下更显清幽。
十人桌的大圆桌坐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五个女人,五个男人,卓俊和章橙相邻而作,章橙身边坐着付宵,她几乎算得上是被安全地‘包围’着。
酒过三巡,卓令兴致渐渐高涨,举杯道:“我这大哥身边从来不缺女伴,这次倒是定下性来,愿意跟我这位小嫂子定下终身来。”
他满嘴胡话,章橙不介意,卓俊也只是笑。
卓令从对面绕过来,一双大掌失礼地拍在章橙肩头上,章橙眉头一皱,卓俊不露痕迹地伸手将卓令的手给拂开了:“你这是要敬酒啊?”
卓令拿着酒杯,满眼的微醺,猖狂地笑道:“敬啊,就看你受得起不?”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章橙站起来,微微转身,举杯与卓令道:“当然受得起,便是论年龄你也得输你大哥一层。”
卓令呵呵一笑,眼底闪过一层阴鸷:“你们别看我这位小嫂子年纪小,但嘴巴可厉害了,还有她爸.....”
“够了!”卓俊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厉声打断他:“好好做生意,我可是等着你长大,一起并肩作战。”
卓令眉头一挑,满是不屑:“我可不是你这种虚伪的人,我就喜欢和大家坦诚相待,你就是喜欢挂羊头卖狗肉....”
“卓总。”桌上有人见他越说越过分,便出声打断了,他们来吃这顿饭是为了谈生意挣钱来的,可不是为了听卓家的家丑的。
“这杯酒我们敬两位卓总的。”
大家附和着举杯,章橙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便找了个借口先出去透透气。
走廊竹影斑驳,猩红色的灯笼悬于檐下,微弱珠光在地上映出一个圈来,随风晃动。章橙择了较为偏僻的阴暗角落站定,微风拂面,周遭空气清新不少,酒意也上了头。
眼前是幽暗的湖水,清冷的月色倒映其中。
她的内心到底还是厌恶这样的应酬生活的,尤其这样的天色之下,她恍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的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月色,她坐在天台上发呆,想要从泥泞的生活中挣扎出来。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总会涌出一股接一股的心酸,这样的心酸好像可以让世界变得更朦胧一些,也会让她更舒坦一些。
也就是在这朦胧之中,她忽然间发现卓俊站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靠在棕色的圆柱上,正半眯着一双微醺的眼睛看着她。
她握了握交叉的双手,低声问眼前的人:“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她喝酒过多之后,声音便变得有些沙哑,如今被这八月底雨后的凉风吹上一吹,她更觉得像是有口痰卡在喉咙里。
卓俊拉起她的手:“我们走吧,去停车场取车去。”
她狐疑:“可是酒局还没完啊!”
他拉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外头走,连头也不回地回道:“管他们的,酒局缺了我们俩又不会散。”
“不打声招呼?”她仍旧不放心。
“他们知道我的脾气。”他回道。
“吵架了?”她总觉得他哪里不对。
昏暗的白炽灯只将地面停车场的只隅片角照亮,两人从斑马线上随着人潮走到对面的马路上,他忽然低头对她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她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嗔怒道:“怎么又问这种傻兮兮的问题。”
他嘿嘿一笑,仰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月亮,告饶说:“算了,就当我没提过这个话题。”
她嘴角一抽,佯装生气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喝了酒就开始说胡话,明明说好了带我见识暗处的人,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生气,反而笑着四处张望,她不知道他在张望什么,也跟着四处看,他握着她的手逐渐用力起来,临到停车场入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出来接你。”
她以为是他心疼她,不愿意让她走那么远的路,便顺势答应了,乖乖地站在了草丛边儿等他,他的背影没入黑色的车影里,逐渐模糊,逐渐消失,直到停车场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她才意识到也许他让她站在马路边等他,并不只是为了心疼她。
“卓俊!”
她绝望地往停车场里跑,她甚至摸不清他在哪个方向,保安也跟着她跑了过去,在黑夜穿梭,直到她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她的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