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耽到了,簪花会才可正式进行。
他在主院一株棠棣树下站出来,今天穿了素霜色麻葛长袍,头发尽束在象牙冠内,落英一片堪堪撒在他肩上又被风掸走,在水墨和胭脂晕染出的春光里有看不尽的风流韵致。
正午的阳光已如探汤,众人却觉得只有他一人瘦雪霜姿。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终于见到武召王了!
嘤嘤嘤,殿下真好看……这身打扮根本看不出是武将……
看看就得了……别想太多,呵呵……
转眼再一看,就看到站在祝耽身侧的陈士杰,小姐们唏嘘两声便不再多言。
其实陈士杰长得还不赖,就是这人性格太没谱了,难怪不招姑娘们待见。
祝耽率先去往丞相府的后花园,男女仍然从各自的偏院里去往后花园,那里才是簪花会的主会场。
到达后院,原来园子中间每隔几米就用一扇沉木屏风做屏障隔开,就是木质矮几实在是太矮了,只能跪坐。左边坐着的是公子们,右边坐着各家小姐们,这样既顾忌了男女大防,还留出缝隙让两边互相能看到。
只有坐在左上位的祝耽和右位的丞相千金王毓秀才能看得见所有人。
王毓秀是这次簪花会的主理,自然是要做主位的。
放眼整个大武朝,在室女子中除了公主殿下,王毓秀便是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
啧,俩人一左一右这么坐着,远远看去还真有点夫妻相。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声。
祝耽看了眼他左下方的林汝行,总觉得她看似粗狂有时又很谨慎,看似细心有时又很大胆,比如这会儿诸位小姐全都以绢扇或者绢帕轻轻掩面,只有她一人露着整张脸光明正大的看来看去。
一个全然不顾深闺礼节的人,真的会因为被拒婚而投缳么?
林汝行仿佛发现了有人打量她,祝耽赶忙不露声色地收起眼神。
王毓秀开始命人将执贽礼摆上。
王毓秀这张脸美丽又宜家,眉弯不吊,眼神睿智但不犀利,鼻子圆润柔和,尤其是她软软的语调,即使是命令,也如春风化雨般和煦。
内监依旧在旁唱喏,然后宫人们端着托盘挨个到小姐们的座位上,若喜欢的便可拿走。几家的执贽礼下来,都被取走了大半。
当唱到百花玉面膏时,众人纷纷问道:“这是什么?”
内监笑说:“是和平郡主亲手所制。”
林汝行站起来笑着对一众小姐道:“这是我采了些春花的花瓣加了些面脂进去制的,这个涂上片刻再洗掉就可以,脸上马上就水灵灵的了。”
底下的小姐们好奇地议论,竟然还有涂上片刻就要洗掉的面脂?
但是水灵灵三个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一位身着蜜合色衫裙的姑娘刚要伸手去拿,她旁边那位身着海棠红湖绉半衫的小姐按下了她的手,还朝她挤了挤眼睛,于是那姑娘又将手放下了。
林汝行着意看了一眼那位海棠红小姐的铭牌,是光禄大夫家的千金戚双影。
光禄大夫,三品大员,也是得罪不起啊。